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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眸（第1页）

可惜，那偷来的几天清净，薄得像水皮上的光，一晃就碎了。

我尽量缩在家里，不去沾惹任何是非。

柳煦给的锦囊里，灵石不多，我一个掰成两半花，算计着每天的口粮，总算是没饿死。后来胆子大了点，试着接些缝补浆洗的零活，手指磨得发红，腰也酸，可心里踏实了些。

日子苦，但好像又能看见一点亮光了。

只是树想安静，风却不肯停。

那天，家里的针线实在见底了，我犹豫再三，还是揣上几枚灵石，去了远些的市集。布料摊子前，我正捏着一角灰扑扑的棉布，比较着韧性和价钱，一个又尖又利、带着股熟悉的贪婪劲儿的声音，猛地扎进我耳朵里：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家那有出息、攀了高枝的凡果吗？”

我后背一僵，慢慢转过身。

是那几个“亲戚”，最刻薄的那几个都在。打头的是那个三角眼的姨母，两手叉着腰，眼珠子像钩子，上上下下地刮着我，尤其在我手里捏着的布料和腰间那个旧荷包上，来回逡巡。

“不是说被第一城的贵人带走了吗？怎么，贵人玩腻了，又被撵回来了？”旁边干瘦的伯娘跟着嗤笑，那眼神黏腻腻的，看着就让人作呕。

我抿紧嘴唇，不想搭话，捏紧了布，准备转身就走。

“站住！”

三角眼姨母猛地拔高声音，几步抢到我前面，脸上堆起假得不能再假的关心。

“凡果啊，不是姨母说你，你既然回来了，手里头又还有闲钱买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玩意儿，怎么不想着点你伯娘们？当初为了安葬屈老太婆，我们可是出了大力的！那点子抚恤金，够干什么的？你如今攀了高枝，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接济接济穷亲戚，不是应该的？”

“抚恤金……早就按规矩分给你们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手指掐进粗糙的布里，指节绷得发白，“我……跟你们，早就两清了。”

“两清？呸！”

干瘦女人一口唾沫差点啐到我脸上，脸皮一下子狰狞起来。

“小贱蹄子，给你脸不要脸是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能活着回来，还穿得人模狗样，手里肯定还藏着好处！识相的就赶紧拿出来，不然……”

“不然怎样？”

我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火苗在骨头里噼啪地烧起来。

“光天化日，你们还想强抢不成？”

“抢？哼，我们这是替屈老太婆管教管教你这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三角眼姨母使了个眼色，旁边几个早就摩拳擦掌的女人立刻围了上来。

市集上人不少，可看到这架势，都往后缩，脸上有不忍，脚下却躲得飞快。二十九城最底层，这种“家务事”，没人会沾。

我想跑，可头发被人从后面猛地揪住，狠狠往后一扯！

头皮炸开一样疼，还没喊出声，拳头、脚，就像夏天的雹子，没头没脑地从四面八方砸下来。我胡乱挥舞手臂，想挡，想护住头脸，可根本没用。她们下了狠手，专往疼的地方打，往软的地方踹。

“灵石呢？交出来！”

“说！第一城的贵人还给了你什么？藏哪儿了？！”

拳头落在身上，发出闷响。有人用脚狠狠踹我的肚子，有人揪着我的头发往地上撞。

热乎乎的东西从额角流下来，糊住了眼睛，嘴里全是铁锈的腥气。

不知是谁的拳头，重重擦过我的右眼，瞬间的剧痛像烧红的钉子凿了进去，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被死死按在地上，踢打还在继续。

手里的布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想来也找不到了。荷包被粗暴地扯走，里面几枚灵石叮当响着被摸走。她们还不甘心，肮脏的手在我身上摸索，想抠出更多根本不存在的“好处”。

“就这么点？肯定还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