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自然,毫无防备。
沈宴也笑了,伸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一缕鬓发。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而我坐在这荒山之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旁观者。
她们转身,并肩走入仙宫深处。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朝这个方向看一眼。
仿佛世上从未有过易凡果这个人。
仿佛那些年师徒相伴的时光,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无边无际的孤独如潮水般涌来,淹没口鼻,灌入肺腑。我喘不过气,只觉得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块,冷风正从那破洞里呼呼地吹过。
剑尖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太冷了。
可我依然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荒山,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嘶声喊出那句快要被风吹散的话:
“纵使被她遗忘……”
“能见她安好……”
“便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荒山与仙宫一同破碎。
第八镜:真相撕裂。
前七镜破碎的残片还在空中飘浮,尚未完全落地,第八面镜已经无声浮现。
这一镜格外不同。
镜框是玄铁铸就,边缘雕刻着繁复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在昏暗的石室里幽幽发光,像是一双双窥探的眼睛。镜面异常光滑,光滑得像一潭死水,能照出人影,却又深不见底。
水波开始荡漾。
一圈,两圈,涟漪从中心扩散到边缘。然后,镜中的景象渐渐清晰——
是她。
我师父的脸。
那张我熟悉到骨子里的脸。眉如远山,眼若寒星,鼻梁挺直,唇色浅淡。每一处轮廓,每一分弧度,我都曾在无数个清晨练剑的间隙偷偷描摹,在无数个深夜守夜的时辰里默默铭记。
可现在,这张脸上没有我熟悉的任何表情。
没有训斥时的严厉,没有无奈时的蹙眉,没有偶尔闪过的极淡笑意,甚至没有受伤昏迷时的脆弱。
只有冰。
冰蓝色的眼眸里冻结着万古不化的寒意,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一种剥离所有情感的漠然。而在那漠然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
毫不掩饰的厌倦。
对什么厌倦?
对我吗?
“演够了么?”
镜中的“师父”开口了。
声音也是她的声音,却又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师父,声音清冷,但冷中有骨,有魂。而此刻镜中传来的,是彻底的、空洞的冰冷,像一把没有温度的刀,贴着耳廓刮过。
“深魔幽渊捡来的玩意儿,”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弧度太锋利,割得我眼睛生疼,“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握剑的手,指节一根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