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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第2页）

“柳煦……你还是这么……天真。”

廊外风硬得像刀子。

柳煦走得快，袖中拳攥得死紧，指甲陷进肉里，渗出血丝她也没觉。和霜雪撕破脸，往后每一步都是雷。战神殿的阻力，沈宴的反扑，甚至更深处看不见的黑手……可她步子没停。

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两张脸。

一张是易凡果躺在霜雪怀里，右眼黑洞洞渗着魔气，苍白得像张纸。

另一张是兰章说“沈宴”时，那双空了洞的眼。

不能退。

她身形一折，绕进神殿深处阴影里。这地方她熟——早年与霜雪有过短暂的交道，殿里阵法布局、守卫间隙，她都摸过。墨色衣衫融进暗处，她如一道无声的烟，飘过三重禁制、七处哨岗，最终落在一扇闭死的玉门前。

门上结着细霜，寒气刺骨。

里面气息弱得几乎散了，可她还是辨别得出——是易凡果。

柳煦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指尖聚起一点碧色柔光，按上门扉某处隐秘纹路。霜雪或许料不到她会用这曾经留下的“后门”，或许料到了，却懒得改。

“咔”一声轻响，霜花化开道缝。

她侧身闪入，反手掩门。室内光晕柔和，寒意却更重，空气里漫着药香与冰雪气。中央寒玉床上，薄薄云衾下，拢着一个人形。

柳煦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

可当她真看清床上那人时，呼吸还是狠狠一窒。

——易凡果静静地躺在那，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唇是淡白的，脆得像一碰就碎的瓷。右眼周围皮肉泛着不祥的暗红，细看有蛛网般的裂痕，仿佛曾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过。她露在衾外的手瘦得见骨，青筋伏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静得可怕。

呼吸弱得几乎没了，胸口的起伏微不可察。

这副模样……

柳煦脑子里“嗡”一声，擂台上那少女拼死睁着清亮眼睛的模样，二十九城悬崖边她攥着她衣角不肯松手的模样……全涌上来，撞得她心口生疼。

她缓缓在床沿坐下，伸手，指尖抖得厉害，极轻地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

“小果子……”

声音哑得不成调。

是她把她从泥里捞出来，又亲手把她推进更深的渊。是她信错人，护不住，让她在自己眼前被种入魔障，险些魂飞魄散！

所有冷静，所有筹谋，所有披在“柳煦”这身皮下的算计，在这一刻溃不成军。那层永远含笑或锐利的壳碎了，露出底下疼得发颤的骨肉。

她眼圈红了，却死死忍着没让那点湿意坠下来。只那么看着她，目光沉得像要刻进她骨血里，又柔得像要替她承了所有伤痛。

她握住她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最温和的本源灵力，如春水渗进干裂的土。能探知到她体内魔气已净，可根基损得厉害，魂魄也受了震荡。霜雪用寒玉床和云衾吊着她的命，可要真养回来，难。

“对不住……”她低下头，额头抵着她手背，声音闷进去，滚烫，“我来迟了……没护住你。”

殿里静得只剩她压抑的呼吸。

外头天翻地覆的权斗、步步杀机的暗算，这一刻都被隔在门外。这里只剩一个疼得手足无措的人，和一个悬在生死线上的人。

柳煦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没动。

直到掌心那丝灵力缓缓在她经脉里走完一圈，易凡果的呼吸似乎略稳了一丝——极细微的一丝，却让柳煦骤然咬紧了牙。

她轻轻地放下她的手，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娃娃。

然后她抬眼，看向那张苍白的脸。

眼底那点湿意早已蒸干，取而代之的，是冻彻骨髓的寒。

“睡吧。”她低声说，每个字都淬着铁，“等你醒了，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霜雪要保沈宴？

那她便连霜雪一起掀了。

这皇城的水既然浑了，那不如——搅它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