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正好在这一刻越过窗棂,完全洒在我脸上。眼中骤然亮起,像夜空中猝然划过的星子,又像深潭里投入石子,漾开一圈圈藏不住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
霜雪看着我眼中骤然燃起的光,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所、所以……”声音发颤,不知是伤后虚弱,还是情绪激荡,“所以战神还愿收我为徒?”
霜雪没有立刻回答。
她又将目光投向窗外,看庭院里那几株霜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半晌,才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嗯”了一声。
我脑中“轰”的一声。
所有顾虑、所有惶恐、所有这些时日强压下的不甘与委屈,在这一声几不可闻的应答里,炸成了漫天飘飞的、轻飘飘的柳絮。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眼眶发热,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猛地向前一扑——
动作太急,忘了自己重伤初醒,四肢虚软。这一扑,整个人直接从床上跌下来,直直扑向霜雪怀中。
霜雪显然没料到这一出。
她身形微僵,却在我即将摔在地上前,伸手扶住了。
那一扶,很稳,很牢。
我跌进一个清冷的怀抱。鼻尖撞上霜雪胸前衣料,那股冷香骤然浓郁——不是脂粉香,不是花香,是雪后松林、月下寒潭那种干净又凛冽的气息,带着霜雪特有的、微凉的体温。
恍惚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腾”地烧起来,慌忙要退开。
霜雪的手却还扶在我肩上。
那只手很稳,指尖微凉,透过薄薄的中衣渗进皮肤。我僵着不敢动,只听头顶传来霜雪依旧平淡的声音:“小心些。”
然后,那只手松开了。
我慌忙后退,跪坐在床前地面上,脸上热得能煮鸡蛋。我不敢抬头,只能盯着霜雪衣摆上银线绣的云纹,结结巴巴道:“弟、弟子失礼……”
“无妨。”
霜雪站起身。白衣垂落,遮住了那双绣着银云纹的靴子。她居高临下看着我,我能感觉到那目光落在我发顶,沉沉的,又似乎……并不如往日那般冰冷。
“你伤势如何?”霜雪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我身体。忙道:“已无大碍,只是灵力还有些滞涩,调息几日便好——”
话音未落,霜雪已俯身,一手按在我额前。
呼吸一滞。
那只手很凉,像一块上好的寒玉贴在额上。随即,一股温和又磅礴的灵力涌进来,如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淌过我受损的经脉,抚平那些因魔气侵入而残留的暗伤。
这探查很细致,也很克制。灵力所过之处,破损处被温柔修补,滞涩处被缓缓疏通。
我闭着眼,睫毛轻颤。
能感觉到霜雪的灵力在体内游走,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冰冷,又温柔;疏离,又亲密。就像霜雪这个人,看似冷若冰霜,却在最关键时刻出手,又在最细微处留情。
良久,霜雪收回手。
“无碍了。”她直起身,语气依旧平淡,“魔气已除尽,经脉也修复得七七八八。再静养半日,便可运转周天。”
我睁开眼,仰头看她。
晨光从霜雪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张脸在逆光中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冷明晰,像深山里千年不化的寒潭。
“多谢……师父。”我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