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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影（第1页）

沈宴踏入霜雪殿时，子夜已深。

长明灯在水晶罩中幽然跳跃，将她的影子拖成长而寂寥的一道。她没有停顿，径直穿过高大殿门，走进从未允许旁人靠近的偏殿。

无声滑开，又无声合拢。

殿室空旷，玄铁铸壁，隔绝所有窥探。中央殿柱上光滑如镜，唯有浓稠如墨的魔气翻涌不休。

沈宴在影子前三尺处单膝点地，垂首：“魔君。”

镜中魔气骤然沸腾，凝出一道模糊的女子轮廓。那身影斜倚虚空，长发垂落如瀑，暗紫色的眼瞳自混沌深处缓缓睁开，目光冰锥般刺在沈宴脊背上。

“你自己数数，多少日子了。”魔君嗓音极轻，却让殿室温度骤降，“易凡果现在还在霜雪身边活得好好的。沈将军，这便是你给本君的交代？”

沈宴额抵手背，声线平稳：“霜雪护得紧。上次那杯毒酒，她替那孩子喝了。七名死士……全军覆没。”

“哦？”魔君尾音微扬，“那你呢？百年并肩的情分……就这点用处？”

最后四字，字字淬冰。

沈宴袖中手指蓦地收紧，面上却不起波澜：“正因百年情分，她才从不疑我。但魔君应当清楚，若霜雪那般好杀，当年您也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

镜中魔气暴涌！一只漆黑利爪破镜而出，死死扼住沈宴咽喉，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沈宴。”魔君的嗓音仍带着一丝笑意，“你在提醒本君，当年败得多么难看？”

沈宴面色涨红，喉骨咯咯作响，却从齿缝挤出字句：“属下……不敢……只是霜雪她……并非全无破绽……”

魔爪倏然松开。

沈宴摔落在地，捂颈剧咳。脖颈上五枚漆黑指印触目惊心，皮下魔气缠绕不散。

“说。”魔君收回手，镜中身影换了个慵懒姿态。

“你要易凡果死，我亦如此。”沈宴喘息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兽皮，双手奉上，“硬碰硬，我敌不过。但这百年并肩，她每战必冲锋在前——她的神力流转、气脉节点、旧伤隐痛……我一笔一划，全记在这里。”

魔气卷走卷轴。

片刻沉寂后，魔君低笑出声：“好。百年副将，知己知彼……霜雪若知晓，怕是要心寒透了。”

沈宴伏地，嗓音低哑：“既是合作，总要些诚意。只是……霜雪得留给我。”

镜中身影微顿，紫瞳眯起：“你要她活？”

“是。”沈宴抬头，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火，“有些人，终究还是我的。”

魔君凝视她良久，忽然轻笑：“随你。但若因你心软误了本君大事……”

“属下明白。”沈宴再度垂首，“三日内，霜雪必遭重创。至于易凡果……会留一口气，交给魔君。”

“很好。”镜中魔气渐散，身影模糊，“图谱已收。本君会好生利用……让那位战神尝尝，被至信之人从背后捅刀的滋味。”

铜镜归于平静。

沈宴缓缓起身，走到镜前。指尖轻触冰冷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眼。

“霜雪……”她低声喃喃，唇角扯开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一百年，我等得太久了。”

人间界，无光城。

沈宴裹着灰旧斗篷，兜帽低压，穿过狭窄潮湿的巷道。

她在百解堂摊前停步。

摊主是个佝偻老妪，眼皮微掀：“客人要什么？”

“烬魂。”

老妪伸出三根枯指：“三样东西。天界瑶池里水十两，魔域冥河底泥三斗……”她顿了顿，咧嘴露出黄牙，“还有霜雪战神的一根头发。”

沈宴沉默片刻，自怀中取出两只小瓶并一只玉匣，依次排开。那根银白发丝，正是殿前送行时，她借奉酒之机从霜雪肩头拂下的。

“爽利。”老妪收好东西，从摊底摸出个巴掌大的黑玉瓶，“这便是烬魂。无色无味，入水即化。服下后十二时辰内与无异，时辰一到，神魂如遭烈焰焚灼，七七四十九日，魂飞魄散。”

沈宴接过：“可有解？”

“有。”老妪古怪一笑，“蓬莱仙草取根茎汁液，三日内服下，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