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船的领头是个留着八撇胡子的中年男人,人长的精瘦。
他坐在船舱里,抿了口茶水,睨了白屿一眼,端着架子问道:“赵掌柜何时应了你,让你搭船去南川洲?”
白屿回道:“我托了良水村村长周叔问的,赵掌柜人善,同意让我搭货船去南川洲。”
“户籍文书呢?”
白屿赶紧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新办的户籍文书递了过去,管事接过后细看了看,又还了回来。
既然人掌柜的都应了,他一个管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道:“船上都是一群汉子,你一个小哥儿在船上属实不方便,又不能和他们一块儿去挤通铺,那便只有歇去货舱里头,那里虽东西冗杂了些,但收拾收拾总能腾出你住的一尺地儿,平日里在船上不要乱走动,若是中途下船误了上船,我也不会管你的,船照样开走。”
白屿点头,乖巧道:“哎,知道的。”
船头又说道:“船上风浪大,你若是晕了船,我也是没法子帮你,全看你自个儿扛不扛的下来。另外,吃食你都需自己准备,你既没有帮主家干活儿那我们便是不管你饭的。”
白屿一一都应了,幸好从这里到南川洲,走水路只需四五日,咬着牙忍忍就过了。
船头还有诸多事要忙,便打发了白屿自个儿去货舱,他不敢再多说话添其他麻烦,便背着背篓自行去找货舱。
船还没有开,船板上来来回回的走着许多人,力工们在准备收锚挂帆了,白屿尽量贴着船边走,让自己不去过多影响到他人。
货船总共分了三层,最靠前,采光也最好的是前舱,那里是管船的领头和掌舵的人休息的地方,随后是逼仄狭小的后舱,是卸货搬货的力工们睡觉的地儿,而占地最大的是底舱,船上的货物都堆砌在那里,那里是没有窗户的,不通风,进去后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又闷又黑。
但这一趟是托了村长的脸面才搭上的免费船,白屿自是不挑的。
吹燃了手里的火信子,去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船灯,满仓的货物都是不能见明火的,刚刚管事的给了白屿一个船灯,这种灯得用陶瓷做成,像是平日里装油的陶盅,但是瓷身一圈儿留有泄烟孔,用时需在里面灌上些水,遇上风浪大时,船灯若是不小心撞倒在地,陶瓷的质地和里面的水便能将火熄灭,避免引燃货物。
火苗燃起,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底舱走,下舱的木梯又陡又窄,白屿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还没下到底舱,就有一股子霉味蹿进了鼻子里,隐隐可见空气中飘浮着大量灰尘。
引得白屿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捂住了口鼻。
将船灯挂到船柱的钉子上,昏暗的灯光才将船舱的内景照了出来,只见一袋袋麻布货包堆放整齐,占满了整个底舱,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的灰,只有白屿脚下的位置尚且要宽敞一点。
白屿将背篓放到一边,又回到前舱去跟管事的那些人说了好话,才借来了扫帚,先将底舱灰都清扫一遍。
然后拿着木桶去船板上,想从河里打些水来,好将地板擦擦,毕竟晚上他是要躺在那儿睡觉的。
船已经开了,迎着河水船帆高挂,白屿站在船头,带着鱼腥味的风吹拂着他的面庞,他感觉到了格外的自由,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这风灌进他的五脏六腑。
吹了会儿风,白屿双手扶在船边,探出头往船底看去,高船下的河面深不见底,黑幽幽的。
他看的心里有点怕,不知道该怎么打水。
突然听到了身后有轻微的动静,白屿唯恐有人给他推到水里去,连忙直起身朝后看。
就看到程川远这个汉子手里拿着一捆麻绳,就站在自己身后,还在打着圈结。
“你站我后面是要做什么!”白屿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程川远皱眉:“救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