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男子胡须凌乱,双眼红肿,身侧是慈眉善目的胖夫人,身后一男一女甚至年轻。
杨肆一惊。
这正是万连春和他慈眉善目的夫人,还有万萍万白两姐弟。
万连春还在祭拜二哥。
钱不多拿着一张纸,目眦欲裂,大喝道:“好大胆子!竟敢伪造我钱远镖局的镖单,你这镖单虽然制作周全,可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四季山庄欺人太甚!”
钱不多还要动手,钱老夫人瞬间拦在了她身前。
钱不多气极:“娘,你干什么总是护着他们,你知不知道那万家的小畜生刚刚说了什么!”
钱老夫人眉宇宁静:“你如此动怒,想来是提及了渔村二字。”
钱老夫人心疼道:“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那渔村……”
“娘!”
钱不多双眼通红,执拗地望着她,喝道:
“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为了让人忘了那渔村,天下人都瞧不起我,我就是要他们看不起我还要来讨好我!”
钱老夫人痛心疾首:
“这些年你性子愈发偏执,但凡有渔村二字就要动怒,你纵然是穿金戴银,看看江湖上哪个人尊你,敬你啊!”
钱不多咆哮:“我不在乎这些!”
钱老夫人望着她,疲惫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的女儿,她是在乎的,不然不会如此应激。
她摆摆手:“老身告辞,就请‘富可敌国钱不多’留步,商谈您的生意吧。”
钱不多一怔,脸上尖锐神情立散,跪倒在地,拉住她衣角。
钱不多挥着身上破旧的衣裳,轻声哀求:“母亲,您不愿穿好衣服,我来陪着您穿,您想不住好屋子,我陪着您住,可您不能抛弃我啊……”
众人皆是一惊,前几年钱不多奢靡的风气在江湖上很有名气,这些年反倒是一切从简了。
原来都是她母亲的功劳。
钱老夫人抚摸上她的脸,声音发颤:“孩子,你错了没有?”
钱不多哽着脖子:“没有……瞧不起我的人该死,渔村的人也该死!”
她仰头望着她:
“母亲,当年我在柳江快饿死的时候,村子里人人喊打的时候,是您把我捡了回去,是您把我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渔村那些人于我来说,没有半点恩情!”
钱老夫人不由得落泪:
“你当年一把火烧光了渔村,还不解气吗?”
钱不多眼含热泪,却仍是固执:“若不是您将他们疏散,那些人早就死光了,我只恨……”
钱老夫人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侧。
“若是你如此恨那渔村,不如先将我一刀杀了,毕竟我也是那渔村出来的,你恨渔村,我恨我……我恨……我捡回……”
钱老夫人终究还是心疼,那个‘你’字始终没能说出口。
钱不多如遭雷击,她漂泊半生,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在乎她母亲。
钱不多好似失了浑身的力气,随后撑起身子,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母亲……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