饴糖香甜的味道在爆竹火药味中格外明显,弥漫在她鼻尖。
长孙棠抬眼看去,杨肆的殷红的唇被染得晶亮,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糖画仙女的衣角有些摇摇欲坠,杨肆又连忙将糖塞进嘴里。
长孙棠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心头一片柔软,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个小孩一样了。
人潮如水向城中涌去,杨肆和长孙棠为了不被人群冲散,双手紧紧拉在一起。
杨肆随便拉起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喊道:“大哥,怎么大家都往前面走,我这脚都不沾地了!”
那汉子又高又壮,一脸络腮胡,中气十足地喊道:“城中心啊!那里在夺花灯,今年的花灯奖可是由刘大员外提供的三百两银子!哈哈哈!我也要去抢花灯,这银子可是不拿白不拿!”
杨肆兴奋地嚷道:“我也要拿银子!”
大汉嗤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哈哈哈,小姑娘,你还是在这乖乖吃糖吧!待哥哥赢了钱,分你二两。”
杨肆最见不得人瞧不起,最听不得人看轻,一口吃掉糖人,把棍子塞到他怀里,豪气干云地嚷:
“哼,大个子,你还是在这里乖乖看糖人吧,我要是拿了花灯,分你二十两!”
长孙棠轻飘飘地说道:“若是夺了花灯,奖励你回去喝一壶酒。”
这汉子看她和长孙棠两人生的弱柳扶风,口气却是不小,他哈哈大笑,大手一摆,给两人开路:
“好妹子!我交了你们这两个朋友了!请吧!我倒要看看今天鹿死谁手?”
杨肆:“什么鹿死?我不要鹿,我要花灯!”
大汉一怔,随后大笑着嘲讽:
“我妹妹常说要读书识字,我却觉得如今这世道,读书识字不如拳头来的硬气!今天听见你的话,我却是服了,人不读书跟瞎了有什么区别?我许开文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读书,可不能像你一样,长得聪明伶俐,却是个睁眼瞎,惹人笑话。”
杨肆听不懂别的,却听懂了瞎子,她登时气恼,一掌向他拍去。
许开文大惊,抬手向前对掌,却感觉她掌风凌厉,居然是个高手。
杨肆忽然变招,收手抬肘,向他胸口砸去。
许开文撤掌后退,杨肆步步紧逼。
两人一开始都留了手,待退到桥边大树下时,周遭人群稀少,两人这才大开大合地动起手来。
这许开文也算有些功夫,一套长拳打得虎虎生风,威风十足。
杨肆一时间竟然没能得手!
长孙棠在旁观看,杨肆怕失了面子,更是有意卖弄,出掌横劈,左手在他面前连晃三下,右手又晃三下,随后当胸就是三拳。
这一招迅疾如风,正是‘连中三元’,长孙棠微微一笑,却也由着她去了。
这许开文哪里躲得过去,登时被杨肆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跌落河中。
正是惊慌之时,长孙棠从桥头扔下一块石子,在他背后轻轻一垫,方才稳住身形。
杨肆见状还要再打,许开文连忙拱手求饶:“姑娘,是我错了!别打了,咱们不打不相识,就交个朋友吧。”
长孙棠从桥上款款走下:
“许公子,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既然喜欢交朋友,却出言讥讽,岂不是自相矛盾,惹人笑话吗?”
许开文一愣,眼前两位女子风姿绰约,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世间绝无仅有,但他仍旧有些不服气:
“这位姑娘,我是喜欢交朋友,可是我对朋友的要求,是我自己定的,我就是喜欢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人物,我有什么错吗?”
长孙棠摇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喜欢读书,又凭什么交结才华横溢的人,论学识,听你刚才的话,你不及你妹妹,论武功,你打不过我这位小朋友……”
她低头浅笑,“告辞。”
许开文一怔,连忙追上前去:“姑娘,姑娘!我……我知错了,多谢姑娘指点!还望姑娘谅解!”
长孙棠背着手摇头:“你可没有得罪过我。”
许开文恍然大悟,连忙转身朝着杨肆作揖,“这位,这位姑娘,我知错了,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拍了拍他肩膀:
“哼,你可要好好感谢感谢她,不然我肯定把你打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