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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来的瓷瓶（第1页）

市博物馆的“瓷光掠影”特展展厅，人头攒动。

柔和的射灯下，那对青花缠枝莲纹瓶被安置在展厅中央最醒目的展台上，玻璃罩隔绝了灰尘，却隔绝不了好奇的目光。瓶身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釉色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沉淀了近百年的时光。

江七燕穿着一身便服，混在参观的人群里，像个好奇的普通市民。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玻璃罩前人们啧啧称奇的模样，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赞叹。

“真漂亮……”

“听说这是宣德年间的官窑，价值连城啊！”

“快看那个款识，旁边还有个‘吕’字印，讲解员说是大师私款，太难得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清梅。

夜清梅没有看瓷瓶，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那是林建国。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站在展台前，久久不语，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他身旁，站着同样穿着囚服的林默。

这是特批的“亲情会见日”，林默在看守所通过视频连线，参与了这场特殊的“展览”。

江七燕走过去，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像做梦一样。”林建国的声音沙哑，他指着瓷瓶，又指了指屏幕里的儿子，“我太爷爷守了一辈子，我爹藏了一辈子，小默……他差点就毁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是这样收场。”

屏幕里的林默，曾经桀骜不驯的脸上，此刻满是震撼和悔恨。他看着玻璃罩里的瓷瓶，看着周围人们尊敬的目光，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滑落。

“警官，”他对着镜头，声音哽咽，“对不起……我错了……”

江七燕拍了拍林建国的肩膀，没说话。她知道，有些忏悔，不需要语言。

展厅的另一角，策展人陈馆长正对着一个小型的讲座台，向一群中学生讲述这对瓷瓶的故事。

“……这对瓶子，不仅仅是瓷器，它们是一个家族的守护，一座城市的记忆，也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文化传承’的最好注脚。”陈馆长扶了扶眼镜，“当年，林家太爷爷把它藏在墙里，是希望它能躲避战火，活下去。今天，我们把它从墙里请出来，放在这里，是希望它能被更多人看见，把这份守护的精神，传递下去。”

夜清梅站在后排，静静地听着。她想起了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旧书，想起了容城老城里那些默默守护着一砖一瓦的普通人。原来，她和父亲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解谜和缉凶，更是在守护这些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城市记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挤到展台前，指着瓷瓶上的莲花问：“阿姨，这是什么花呀？”

负责讲解的志愿者笑着回答：“这是莲花，代表着纯洁和高贵。你看，古代的工匠多厉害，几百年前画的莲花，今天看还是这么好看。”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因为它回家了呀。”志愿者温柔地说，“它迷路了好久，现在终于回到我们容城了。”

夜清梅的视线从瓷瓶上移开，望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古老的骑楼和崭新的摩天大楼上，一半是历史，一半是未来。她忽然觉得，她和江七燕的工作，就像这座城市本身，一边守护着过去，一边迎接着未来。

展览的最后一天，江七燕和夜清梅来给瓷瓶做最后的检查。

李教授亲自把它们装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这对瓶子，会去省博物馆做长期巡展。”李教授说，“它们的故事，会被写进教科书。林家的故事，也会成为一个正面的案例。”

“这样就够了。”江七燕说。

夜清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箱子上的封条上。那是一张盖着市局和博物馆公章的封条，像一枚勋章，表彰着一段曲折而温暖的旅程。

从案发现场的仿制品，到尘封墙中的真品；从商业盗窃的嫌疑人，到主动赎罪的悔过者；从冰冷的物证，到承载着历史与情感的文化符号。这对青花瓷瓶的经历，完美地诠释了她们所追寻的“正义的温度”。

走出博物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案子结束了。”江七燕伸了个懒腰，“第三次旅途，也该翻篇了。”

夜清梅看着手里的勘查箱，轻声说：“嗯。下一次……是什么呢？”

“管它呢。”江七燕笑了，虎牙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反正，只要有案子，我们就去破。只要是光，我们就去追。”

夜清梅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容城的晚风，吹来了下一盘棋局的气息。而她们，已经准备好，再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