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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彩虹糖的眼泪（第1页）

容城大学附属幼儿园的爬藤架正开着淡紫色的喇叭花，风一吹，花瓣落在沙坑里，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滚成小团。上午十点的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窗，在走廊的卡通贴纸上投下斑驳的光，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直到小班教室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老师！乐乐吐了！”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地上黄绿色的秽物，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班主任李老师手忙脚乱地拿拖把，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别慌别慌，先送保健室……”话音未落，又有三个孩子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其中一个男孩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报警电话是保健医生打的。江七燕赶到时，幼儿园的铁栅栏外已经围了一圈家长，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有人急得直跺脚。她把警车停在梧桐树下，栗色短发被风掀得翘起，腰间的“守心”手铐随着动作轻响：“林队，现场什么情况？”

林深从人群里挤出来，西装外套沾了点灰：“小班五个孩子呕吐，两个送医院了，症状是腹痛、瞳孔缩小——像中毒。”他看了眼跟在江七燕身后的夜清梅，“夜法医到了吗？”

“到了。”夜清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白衬衫和卡其裤，银框眼镜后的眼睛扫过混乱的走廊，最后落在保健室门口的呕吐物上，“我先看样本。”

她蹲下身，从勘查箱里取出无菌袋，指尖隔着塑料膜轻轻按压秽物边缘——这是她从父亲夜墨尘那里学来的习惯，观察呕吐物的形态能快速判断中毒类型。“有未消化的食物残渣，糊状，带酸味，”她抬头对江七燕说，“不是细菌性食物中毒，更像神经性毒素。”

江七燕立刻招手让陈默过来：“技术科呢？快调幼儿园后厨和教室的监控！”

陈默抱着电脑包窜过来，圆框眼镜滑到鼻尖：“马上！不过小班教室的监控昨天坏了，说是线路老化……”

“坏了？”江七燕皱眉，目光转向李老师，“李老师，今天孩子们吃了什么？”

李老师擦着眼泪：“早餐是牛奶和面包，课间点心是保育员李姐发的彩虹糖，午餐还没开始……”她突然捂住嘴，“那糖是李姐自己带的，说是从老家捎来的，给孩子们尝鲜……”

夜清梅已经把呕吐物样本装进证物袋，转身走向保健室。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的典型气味。她戴上手套，从样本里挑出一小块凝固物，放进便携式检测仪。屏幕亮起的瞬间，红色警示灯闪烁：【检测到氟乙酰胺（□□）成分，浓度0。8mgkg】。

“是□□。”她摘下手套，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微微发凉，“剂量足以致命，幸好发现及时。”

江七燕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第三卷结束时，夜清梅说“以后我们的案子还要一起破”，那时两人刚在福兴里的老巷里牵手，月光落在夜清梅的银框眼镜上，像撒了层碎钻。而现在，眼前是哭喊的孩子，和那个叫“彩虹糖”的甜蜜陷阱。

“李姐呢？”江七燕抓住李老师的胳膊。

“她……她刚才说家里有事，请假走了……”李老师哆嗦着指向窗外，“就、就是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

江七燕冲出去时，正看见一个身影拐进巷口。她拔腿就追，运动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那人跑得不算快，栗色短发在风里一闪——是江七燕的警服拉链没拉好，夜清梅追上来，替她拉上拉链，顺手递过一瓶水：“慢点，别摔着。”

江七燕接过水灌了一口，虎牙咬着下唇笑：“没事，当年在特种部队，我追过更野的。”话音未落，前方的人影突然停下，转身时手里多了把裁纸刀。

“别过来！”女人尖叫着，刀刃抵在自己脖子上，“我没杀人！那糖是给孩子吃的，不是毒药！”

夜清梅站在江七燕身侧，声音放轻了些：“我们没有说你杀人。告诉我们，糖是从哪儿来的？”

女人叫李桂芬，是小班的保育员，眼角有块淤青。她松开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是我儿子！他在幼儿园被欺负了三个月！那些孩子抢他的玩具，把他推到泥坑里，老师不管，园长也不管……我找过对方家长，他们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褪色的彩虹糖，糖纸皱巴巴的，“我今天给他们糖，是想让他们也尝尝生病的滋味……我没想到会这样……”

江七燕蹲下来，轻轻拿走她手里的糖：“李姐，伤害孩子不能解决问题。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们去接他过来，一起想办法。”

李桂芬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小宇……他叫陈小宇……”

这时，陈默的喊声从巷口传来：“江队！监控调出来了！李姐确实进了小班教室，发了糖，然后……”他顿了顿，“然后她趁人不注意，往糖罐里加了白色粉末！”

夜清梅的指尖抚过证物袋里的彩虹糖纸——上面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和她在第三卷结尾收到的橘子糖纸很像，只是这次的颜色更鲜艳，像极了孩子们画里的太阳。

“江七燕。”她轻声说，“我们去看看医院的孩子们。”

江七燕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好。”

医院的走廊里飘着消毒水和百合的混合气味。小宇躺在病床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见李桂芬进来，立刻扑过去：“妈妈，他们又笑我了……”

李桂芬紧紧抱住儿子，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夜清梅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父亲去世那天，她没能赶回去，只能在解剖室里对着冰冷的尸体说“对不起”。而现在，她看着眼前的母子，第一次觉得“物证”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如何让受伤的人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糖纸般的温柔。

江七燕递过来一张纸巾，夜清梅接过，擦了擦眼角。她不知道的是，江七燕正用余光看着她，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就像第三卷在渔火小馆里，她用“守心”手铐套住夜清梅手腕时那样，想把所有的安心都给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混着孩子们的呓语。夜清梅翻开勘查本，写下第一行记录：【始于一颗糖，终于一颗心】。

而属于她们的“守心”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