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兴里派出所的审讯室,灯光惨白。
林默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过二十出头,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身上还带着一股廉价烟和泡面混合的馊味。
“姓名。”江七燕坐在他对面,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林……林默。”他声音沙哑,不敢看她的眼睛。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
林默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我偷了我爸的瓷瓶。”
“哪个瓷瓶?”夜清梅坐在江七燕旁边,银框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就是……就是雅藏阁丢了的那对……”他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江七燕,“警官,我不是故意的!我欠了钱,他们逼命一样……我爸说他藏了真品,我就……我就想拿出来换钱……”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哭嚎,“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假的!我以为……我以为那就是希望啊!”
江七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哭,直到他哭声渐歇,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推了过去。照片上是福兴里101室那栋老旧的骑楼。
“认识这个地方吗?”
林默擦了擦眼泪,点头:“我爷爷的老房子……我爸这两年搬回去了。”
“我们怀疑,真品就藏在那栋房子里。”夜清梅平静地陈述,“你父亲林建国,他知道吗?”
“我爸他……”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恐惧,“他一直以为我拿的是那对假的……他要是知道我把他最后的希望也毁了……”他痛苦地抱住头,“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江七燕关上文件夹,语气缓和了一些:“林默,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隐瞒,让你父亲的希望彻底破灭,然后自己去坐牢。二是,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我们一起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也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
林默抬起头,满脸泪痕:“我……我告诉我爸,他非打死我不可……但是……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们……”
“这不是连累。”夜清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是止损。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傍晚,福兴里的夕阳将骑楼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建国住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楼里。江七燕和夜清梅站在门口,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个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看见两个警察,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林先生,我们是市局的。”江七燕亮出证件,“关于你儿子和那对青花瓷瓶的事。”
林建国的身体晃了晃,扶住门框,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默他……他肯定又闯祸了!”
“我们不认为是闯祸。”夜清梅从勘查箱里拿出那个仿品瓷瓶,“我们怀疑,你家里藏有这对瓷瓶的真品。”
林建国死死盯着那个仿品,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他猛地一拍大腿,老泪纵横:“造孽啊!这对瓶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念想!日本人打过来那年,他把它封在墙里,就是想留个根……小默他……他竟然……”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