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死寂无声,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与窗外模糊的风噪交织,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两人裹在其中。古轻柠那句带着血腥气的宣告,宛如一柄淬了冰的棱刺,悬在施嘉言头顶,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稍一动作,便会被那无形的寒意刺穿。
然而,预想中的步步紧逼或是失控爆发并未降临。
古轻柠说完那句话,便重新坐直了身体,恢复了此前目视前方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瞬间散发出骇人戾气的人并非她。只是那周身萦绕的冰冷低气压,依旧浓稠地充斥着整个车厢,无声地昭示着她不容置喙的存在。
施嘉言靠在车窗上,心脏仍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酒精带来的晕眩感早已被彻骨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取代。她觉得自己像一件被贴上专属标签的珍贵瓷器,主人允许她安然摆在展架上,却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清除任何试图触碰她的尘埃——包括她自己萌生的、想要逃离的念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古轻柠忽然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只是随口闲聊的平静,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这粘稠得化不开的寂静:
“姐姐下午在房间里说的……”她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施嘉言紧绷得近乎僵硬的侧脸上,那双幽深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爱我……”
她顿了顿,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的重量,然后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是认真的吗?”
施嘉言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成冰!她下午那句在极度崩溃与自厌中脱口而出的喃喃自语……她竟然听到了?!她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是立刻矢口否认,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带着一丝尖锐的破音:
“假的!”
她不敢看古轻柠的眼睛,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才勉强让她维持着一丝清明。
“我喝醉了……胡言乱语而已!那种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试图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慌乱,以及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面对的心虚——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或许并非全然是醉后的胡话。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
过了几秒,古轻柠才极轻地、仿佛一声叹息般地“哦”了一声。
那声音里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愤怒,淡得像一阵风,却莫名地刮得施嘉言心口发紧。
然后,施嘉言听到她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带着点茫然又执拗的语调,轻声说道:
“可是……”
“我当真了……怎么办?”
施嘉言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酸涩与胀痛交织着蔓延开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探究古轻柠此刻的表情——她怕看到期待,更怕看到失望。
就在这时,古轻柠又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上了一种诡异的、带着回味般的缱绻,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施嘉言的耳膜,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那晚的姐姐……”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汇,最终,用一种带着蛊惑意味的、低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很好看。”
“……”
施嘉言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不是因为情动,而是因为极致的羞愤和一种被赤裸裸审视的屈辱感!那晚混乱而不堪的记忆,伴随着身体隐秘处似乎还未完全消散的酸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淹没!
“闭嘴!”她猛地转过头,怒视着古轻柠,眼圈因为愤怒和羞耻而泛红,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古轻柠!你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