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承载着遥远记忆的柠檬糖纸,在月光下泛着陈旧而脆弱的光泽,如同古轻柠此刻震颤不已的心。掌心的湿痕是滚烫泪水的证明,而嘴角无法抑制扬起的弧度,则是绝望深渊中骤然窥见天光的狂喜。
姐姐……亲了她。
不是强迫,不是掠夺,而是带着一丝颤抖的、轻柔的触碰。像是一片雪花落在灼热的炭火上,瞬间消融,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冰凉而战栗的印记。
古轻柠维持着跌坐的姿势,在空寂冰冷的小楼里坐了许久,直到月光偏移,寒意浸透四肢。她没有再喝酒,只是反复摩挲着那枚糖纸,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圣物,眼底翻涌着剧烈而混乱的情绪——难以置信的狂喜,小心翼翼的确信,以及一种深沉的、近乎惶恐的珍视。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怜悯?是冲动?还是……姐姐心底,那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微弱的回应?
但无论如何,这一点点的不同,这一点点的靠近,对她而言,已是恩赐。
第二天,施嘉言几乎是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心情走下楼的。她无法忘记昨夜自己那失控的举动,脸颊在触及晨光时依旧隐隐发烫。她预料了各种可能——古轻柠会得寸进尺地纠缠,会用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死死锁住她,会打破那脆弱的平衡……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古轻柠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穿着素净的衣物,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强行压抑的平静或濒临崩溃的死寂,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光亮的柔和。
看到施嘉言,她抬起头,目光与她接触,没有躲闪,也没有过于炽热,只是极其自然地,微微弯了弯眼角,像是在进行一个寻常的早安问候。然后便低下头,继续小口地喝着面前的牛奶,动作斯文安静。
没有提及昨夜。
没有追问那个吻。
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过分的、回归“正常”的平静,反而让施嘉言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慌。她宁愿古轻柠像以前那样,至少她能看清她情绪的走向。可现在,古轻柠像是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收敛进了最深的海底,表面只余下风平浪静的温和。
这种温和,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她感到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古轻柠依旧保持着这种状态。她不再进行那些生硬蹩脚的“追求”举动,不再送玫瑰,不再做奇怪的宵夜,不再夹生地引用恋爱指南。她只是存在着,安静地,保持在一個不近不远的、令人舒适的距离。
她会提前为施嘉言拉开椅子,动作自然流畅了许多。
她会在施嘉言需要安静时,自觉地消失。
她甚至开始看一些……正常的书籍,不再是那些扭曲的生存手册或恋爱攻略,而是些文学、历史,甚至……园艺。
她真的在尝试改变。
用一种更内敛、更持久的方式。
施嘉言能感觉到这种变化。她看着古轻柠坐在窗边看书时沉静的侧影,看着她修剪花枝时那专注而不再带着戾气的眼神,看着她偶尔与自己目光相触时,那不再偏执、而是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眼眸……
心底那潭死水,不受控制地,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发现自己开始……习惯这种安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