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连市回来,迎接两人的是各自堆积如山的工作。
顾胤廷那边,一个新并购项目的整合进入关键期,每日会议、谈判、应酬排得密不透风。常常是洛施之早已入睡,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和夜露的微凉归来。洛施之则带领团队跟进新一轮的文化项目建设。
然而,无论白天多么忙碌,精力消耗多么巨大,顾胤廷却雷打不动,甚至有些变本加厉,仿佛是为了弥补之前在杜倩事件中的“失分”,也仿佛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驱散那短暂分离带来的不安,他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寓,带着不容拒绝的亲密意图。
他的需求旺盛得惊人,像一头不知餍足的兽,总要纠缠到后半夜,直到洛施之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才肯罢休。
起初,洛施之还能勉强配合,心底里也存着一丝对他之前不安的补偿心理。但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后,再面对顾胤廷这仿佛无止境的体力消耗,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被过度榨取的感觉,让她开始感到困惑。
这一晚,顾胤廷回来时已近午夜。洛施之早已洗漱完毕,靠在床头,膝盖上摊着资料,眼皮都在打架。顾胤廷洗去一身疲惫,带着湿气爬上床,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探入她的睡衣裙摆,唇也跟着落下,意图明显。
洛施之身体一僵,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浓重倦意:“今天……太累了,资料还没看完,明天一早还要和团队过思路……”她试图用工作理由让他理解,“改天好不好?”
她是真的累,身心俱疲。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顾胤廷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清晰的青黑和满脸的疲惫,心头涌起一阵心疼。他知道她最近忙,却没想到累成这样。
“就一次,嗯?”他放柔了声音,带着诱哄,吻了吻她的额头,试图唤起她的情动,手却依旧流连不去,带着某种固执,仿佛不得到应允便不肯罢休。
洛施之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他眼底的渴望,终究还是心软了,算是默许。但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回应全无,只盼着他能快些结束。整个过程,她闭着眼,眉心微蹙,完全是一种被动承受的状态。
顾胤廷感受到了她的勉强和心不在焉,热情像是被泼了一小盆温水,不上不下地吊着。
草草结束后,洛施之几乎是秒睡,呼吸沉缓,显然是累极了。
顾胤廷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头那点未能尽兴的躁动化为了无奈的怜惜。他替她掖好被角,关掉了她床头的阅读灯,自己在黑暗中睁着眼,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晚上,顾胤廷推掉了一个饭局,特意提早回家。满心以为能弥补昨夜的仓促,却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一张她留下的便笺,字迹有些匆忙:
【社里有急事儿,有报告要重做。通宵赶工,勿等,先睡】
顾胤廷盯着那张便签,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打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在加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放鸽子的不爽。
“嗯,”洛施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熬夜特有的沙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焦灼,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和她与同事低声讨论的模糊声响,“报告里,这几个数据需要重新核对,背景部分也要重做……”语速略快,听起来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得通宵了,别等我了。”
挂了电话,顾胤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心里的疑虑稍减。他知道新闻行业的特性,突发状况多,加班是常态。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失落,独自吃了晚饭,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却总觉得房间里少了什么,安静得让人不适。
但接下来两天,洛施之都以各种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约了专家见面,对方只有晚上有空”“要去档案馆核实一个文件,排队得耗到很晚”……成功地避免了与他的“夜间碰面”。
顾胤廷不是傻子,他很快回过味来——洛施之在用一种温和、迂回却坚定的方式,抗议他过于频繁的“夜间需求”,并巧妙地夺回了自己夜晚时间的主导权。她不再直接拒绝,而是用正当的工作理由,让他无法反驳,甚至无法生气。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挫败,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直接开车到杂志社楼下堵人。晚上九点,果然看到洛施之和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抱着厚厚的文件夹,精神状态看起来……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讨论工作时显得专注而投入,完全不像“被强迫”加班的样子。
洛施之看到顾胤廷和他那辆无法让人忽视的深空蓝奔驰迈巴赫,大剌剌地横在单位门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和同事道别后,走了过来。
“忙完了?”顾胤廷靠在车边,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审视。
“嗯,告一段落了。”洛施之点点头,神态自若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流畅自然,看不出丝毫心虚。
回程路上,顾胤廷没说话,直到进了家门,他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和认输的意味:“洛施之,你学坏了。”居然会用工作当挡箭牌了,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让他挑不出错处。
洛施之在他怀里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如释重负。她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安抚,也带着坚持:
“顾胤廷,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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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似乎回归了某种平静。顾胤廷与洛施之的关系,也修复如初。至少表面如此。
这天,洛施之刚从项目推进的协调会里出来,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她心头莫名一跳,走到走廊僻静处接通。
“是……是洛记者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我……我是张婷婷。”
洛施之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张婷婷?你在哪里?你还好吗?”自从上次大学宿舍危机后,顾胤廷的人将张婷婷和她同学转移到安全地点后,洛施之就再没能直接联系上她。
“我爸爸……我爸爸他……”张婷婷的哭声压抑不住地泄露出来,混杂着剧烈的喘息,“警察……警察在城西老货场后面的排水沟……发现了他……”
洛施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你爸爸……他怎么了?”
“他死了……”张婷婷的声音像充满了绝望,“他们说……是意外失足,淹死的……可我知道不是!不是!他昨天还偷偷给我打电话,说一定要把东西藏好了……他还说,他对不起你,连累了你……”
洛施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