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百余年间,又有成伯散宜淳,为秦国左庶长、左军將,建策击退了以晋国为首的十三国联军;有文伯散宜明,为秦国执政大良造,率秦师覆灭大荔戎,重创义渠国。
散国之国君,不可谓不善战。
可如今的散国之师,由於承平太久,战力已经一塌糊涂。近年来和褒国一同討伐尚未立足的苴国,都打得那样的难看,不得不接受秦国的调停。
秦噩言之凿凿,诸多公族的庶长也纷纷应和,出师之议很快获得秦伯刺的认可。
庶长冉孺有心反对妄动刀兵,却也无法与廷上眾议和国君之意相抗,只能保持缄默。
接下来,就是决定用兵的方向。
秦国的四境,东有相邻的晋国,有自己的河西之地。
晋国三卿强盛,倾举国之力都难以匹敌,自不会去主动招惹;而河西之地周边,三十多年前刚被先执政散宜明清理过,覆灭了大荔戎,如今並无用武之处。
北境的犬戎,早已迁往更北方的河套之地,不復前来侵扰;又有义渠国,二十多年前被先执政散宜明重创,这些年一直很安分,还曾两度遣使入贡,也没有必要动武。
西境是秦国的祖地,该地的羌戎诸部,从先君穆公起就大力清剿,如今地为秦国之县,民为秦国之户,相当於是自家后院。
南境的南山之间,有散国,自渭水订盟以来,三百多年间关係亲密,十几度联姻。其先君武伯散宜缘、成伯散宜常、惠伯散宜成,於秦国有扶助之德;康伯散宜淳、文伯散宜明,为秦国立下过赫赫之功。
这样的亲密盟国,肯定不能兵戈相向。
剩下的褒国,深处南山之间,比散国离秦国更远,一向没有什么利益衝突……
“怎么能说没有利益衝突呢?”
左庶长忽然出言反驳,又向秦伯刺进言道:
“前些年有蜀国使者前来,自称处在南山之南,国土方千里,国眾近百万。此言虽不无夸大,但其分封的苴国,能够和散国、褒国抗衡,足见其国力不可小覷。”
“南山之南有这样强大的邦国,我秦国在南山之北,怎么能够不加以防备?”
“昔年我秦国弱小之时,尚且知道经营数百里外的河西之地,防备河东的晋国;如今国力强盛,难道不该深入南山经营,以防备这不可小覷的蜀国么?”
“而如果要经营南山,防备蜀国,这褒国所在的山间平原之地,就是最合適的地方。”
“其地有褒斜道与镐京故地相通,適合我秦师进兵;又恰逢其与苴国三度会战,国力损失不小,正是適合征伐之时!”
“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惟君上察之!”
左庶长的这番分析,贏得了不少人的赞同,伐褒之议似乎要成为共识。
甚至连出师之名也找到了。
这些年来,秦国在西土的地位越发显著,有楚国、越国来聘,有蜀国、义渠来贡。
而褒国与秦国相隔不过四五百里,却一直未曾入贡。这是对秦国的不敬和怠慢,当伐之!
冉孺却有所疑虑,提醒眾人道:“褒国与散国,乃是数百年的盟友。早在我秦国迁来渭北之前,就曾相互联姻,共伐戎人。如今我秦国有事於褒国,当考虑下散国的立场。”
左庶长为冉孺的政敌,闻言立即反驳:“我秦国之眾,四倍於散国,何须在意其立场?散国即便有所异议,难道还能与我秦国敌对不成?”
“如此漠视盟友,左庶长道义何在?难道要让我秦国,也变成无道之国?”冉孺讥讽道。
左庶长不甘示弱:“此腐儒之见尔……”
眼看两人互相攻訐,大庶长秦噩出言道:“此事確实要考虑下散国。”
秦噩的家族,曾经受过散宜明的恩德。
他的父亲秦威,昔年参与过弒杀先君惠公之事。幸好有散宜明帮忙转圜,才获得了先君惠文公的原宥,秦噩也得以成为先君的近臣,直至受託辅政。
看在这番恩德的份上,秦噩也得为散国声援一二。
他向秦伯刺提议道:“君上可遣使至散国,询问散伯之意,以尽盟友之责。”
“再者,我秦国征伐褒国,或须借散国嘉陵之道。此事亦当先知会到散伯,获取其首肯。”
从秦国国都雍城到褒国的汉邑,有两条道路。一条是沿渭水向东到达眉地,经斜谷水、褒水到达其腹地,是为褒斜道。
还有一条道路,乃是经散谷水、嘉陵水一路南下至汉水,再沿汉水顺流直下,是为嘉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