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这番討论没过多久,隔年忽然有消息传来:晋侯周薨逝!
晋侯周是晋国这些年来少见的明君。年少时在洛邑师事於单襄公时,即以博闻广识、沉稳严谨而名重成周。
后来晋厉公被弒杀,近支宗室亦各凋零,他以晋襄公曾孙的身份继位。
这位新任的晋侯刚一回国,立即趁著诸卿有求於他,让眾人立誓效忠听命。其后整顿国內,改革內政,对外重建权威,善待诸侯,让晋国再次获得中原霸权。
可惜他的寿命太短了,仅有二十九岁,諡號“晋悼公”。
秦伯石召来散宜淳,告知了这个重大的消息。
散宜淳不假思索,当即断言道:“晋世子年幼,无法掌控局面,晋国恐怕又要多事了!”
“寡人亦作如此想,”秦伯石頷首表示认同,“晋国遭此不幸,寡人慾送范鞅回国,於时局或能有所匡益……亚卿以为如何?”
这就是唯恐晋国不乱的意思。
范鞅被欒黶逼得流亡秦国,他岂能甘心?他父亲中军佐范匄岂能甘心?
这一回晋国去,必然是要生事的。
但这有什么关係呢?晋国越乱,秦伯石越开心;散宜淳隔岸观火,也看的越欢乐。
他感慨的向秦伯石恭维道:“君上乃有仁厚之风!”
於是,秦伯石派人送范鞅回晋国,並故作不知的致书於已故的晋悼公,说范鞅遇事极有见地,不当流落在敝国,请晋悼公恢復他的职务。
晋悼公自然是办不了这事了。但范鞅的父亲范匄可以,同盟的执政正卿中行偃也可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两年之后,欒黶去世,儿子欒盈由公族大夫继任卿位,为下军佐。
又过了三年,范匄继任中军將,为执政卿士。他的女儿欒祁(祁姓,嫁入欒氏,故称欒祁),突然向晋侯彪举报亲生儿子欒盈谋反!
欒祁把举报书交给父亲范匄,又以曾和欒盈同为公族大夫的弟弟范鞅为证人,事情很快捅到晋侯彪面前。
欒盈无奈之下,只得先逃出晋国。
范匄一系独揽大权,隨即在晋国展开清洗,杀大夫十人,囚大夫三人。另有四名大夫仓惶逃亡齐国,和欒盈一起託庇於齐侯。
四年之后,齐侯送媵妾入晋,欒盈和隨从趁机混在队伍里,回到了自家的领地曲沃,集结私兵向国都新絳发起突然进攻。
此时新絳空虚,范匄先控制住晋侯彪,而后遣儿子范鞅前往爭取魏氏的支持。
魏氏是欒氏的多年盟友,家主魏舒已经在家中整军列队,登上战车准备和欒盈匯合。
面对范鞅的突然到来,魏舒毕竟年轻,在震惊中出现了犹豫,被范鞅果断的抓住机会,挟持著战车前往拜见晋侯彪。
见到晋侯彪被范氏控制,魏舒知道,形势对欒氏颇为不妙了。
范匄则趁机开出条件,以欒氏所居的曲沃为酬,换取了魏氏对欒氏反戈相向。
范、魏联军顶住了欒盈的攻击,而后率晋军反攻曲沃,彻底覆灭了欒氏。
国內政局乱到如此地步,晋国自然也別想有所作为了,反倒要担心秦国趁机进犯。
欒氏覆灭的第二年,执政正卿、中军將范匄,派上军將韩起前来秦国,商议和谈结盟;秦伯石也派遣亚卿散宜淳前往晋国,商议双方罢兵和谈的事宜。
由於双方的分歧较大,结盟之事未能达成,仅仅只同意罢兵休战。
这並不是散宜淳没有用心,实在是上百年的纷爭下来,经歷了太多的破盟背叛之事,秦晋两国很难达成真正的互信。
而完成了这件事情,散宜淳也要回国了。
他名义上的父亲散伯央,如今已年过六旬,年老体衰,多次派人前来让他回国主持。
散宜淳只能辞去秦国亚卿、左军將职务,返还了作为俸禄的五千户大邑,和秦伯石告別。
秦伯石心中非常不舍,却也知道缘分已尽,率领眾臣亲自把散宜淳送到了渭水边。
脱离君臣关係,他也回復了亲戚的口吻:
“吾弟在秦十年,一直相处莫逆,为兄实在不愿吾弟离开!然继位事大,阻拦不得,只能请吾弟今后善自珍重。”
“君上也是,”散宜淳回应道,“请务必保重。国事不妨多责於臣下,以保贵体康寧。”
秦伯石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閒话,忽然问散宜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