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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月华丹（第1页）

陈致明离开神仙渡，並未直接返回青萍村，他任由马儿信步，不知不觉间，竟一路到了永安镇。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暉將这座小镇笼罩。

镇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椏虬结地伸向天空，归巢的倦鸟聒噪著，添了几分苍凉。

镇中青石板路被夕阳浸得温润，两侧店铺大多上了门板，只零星几家还开著，檐下早早掛起了昏黄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陈致明在一家尚且喧闹的酒肆前下了马。

招牌上“十里香”三个字被灯笼映得发亮。

他拣了角落里一张油腻的方桌坐下，哑著嗓子要了一坛“十里香”。

酒很快送上，他拍开泥封，浓烈呛人的酒气瞬间冲了出来，他轻咳两声，直接仰头灌下一大口。

酒液灼烧般滚过喉咙，落入空荡的胃中，腾起一股辛辣的热意，冲得他眼眶发酸。

阿爹讚不绝口的滋味，如今尝来，却只剩满腔苦涩。

“小哥，酒可不能这么喝。”柜檯前，那长鬍子的掌柜见状，不由提醒道。

“无妨。”

他又猛灌了几口，酒气上涌，眼前朦朧起来，灯光摇曳中，他仿佛看见雪儿站在身边，笑著看他，耳边响起她清凌凌的声音：“致明，不可以喝酒！”

那音容笑貌如此清晰，伸手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夜色。

陈致明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脸上却傻笑道：

“喝酒…喝酒好啊…喝酒好阿…”

泪水无声滑落，滴入酒罈，漾起细微涟漪。

他伸手探入怀中，摸索良久，掏出那两个精心缝製、穿著红衣的小布偶，小心翼翼置於桌上。

他就这般一边痴望著它们，一边往口中灌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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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坛底朝天，他將残酒一饮而尽，剧烈的恨意如同腹中燃烧的烈酒，在他胸臆间翻腾、肆虐。

若他足够强，雪儿便不会惨死，大哥便不会重伤，父亲亦不必耗损自身寿元！

王家…王文然…！

他需要力量，他要变强，他要陈家不再如浮萍般隨风催折！

他要王家灭族，一人都不得活在这世上！

他重重放下酒罈，发出一声闷响，將银子拍在桌上，起身走进浓浓的夜色中。

终有一日，他要亲手拧下王文然的脑袋，祭奠雪儿！

———

陈青石独坐院中，清冷的晚风拂过，他驀地睁开眼，朝一旁侍立的下人招了招手。

“致明还未归来？”

“回家主，尚未见二公子回家。”丫鬟躬身回话。

“知道了，下去吧。”陈青石挥挥手，眉宇间锁著一抹化不开的忧色，轻嘆一声。

这孩子遭受如此重创，也不知今后会不会一蹶不振，越发颓废。

只要別想不开便好。

他心中默念。

“父亲，夜凉了。”陈致远披著薄毯，手持烛台从书房走出，“我已派人去寻致明，先进屋等候吧。”

“一时不见致明，我这心悬著不下唉。”陈青石说著，便欲起身亲自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