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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剑行路第一章 藏剑四（第1页）

越无涯看了眼林云，走到窗前，他双眼闪过类似玄智一般的金光，隨后开口道：“师弟，你最近的修行看来成果颇丰，竟然已经到了练气八层”，越无涯瞄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千机盘，顿了顿，“此物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造的一个罗盘，师兄您知道我是出身自海岛的，现在家乡沉没了，做个物件摆著，也时不时想想自己老家。”林云笑答。

越无涯拿起来千机盘，又放下，忽然问：“师弟，你知道我们世界之下有什么吗？”

“什么？”林云不解，两人之间交集本就不多，为何师兄突然和他聊起这个话题，他沉默几息，回道，“师兄，此话是什么意思？是前几个月您从地底逃回来后有此感想吗？”

“是，也不是”越无涯倚著窗沿，背对著林云，静静的看著越芽芽练拳，“名人师兄回来后一直在疗伤静养，我是从未见过一个即將结丹的修士能受到如此重的伤。”

“世间广阔……，”林云看著越无涯，不知道越无涯在想什么，“我们修士不过沧海一粟，偶尔见到超越认知的事情我觉得很正常。”

“你是出身西阳岛的，你老家旁边有个巨大的太古结界，你知道吗？”越无涯问。

林云想了想，回答：“结界？不知道，我们西阳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中秋月圆之夜能见到海底来的鮫人在月夜下跳舞，这大概是我能见到最偶然而又奇特的场面了，至於那个结界，我不知，只知附近有一片海，船进不去，但也从未有什么危险。”

“偶然而又奇特吗？”越无涯抱著手臂，看向远处雪后初霽、一片耀白的山林，喃喃重复了一句。

山间空气清冷，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著刺目的光。

“是啊，世间之大，你我不过沧海一粟，偶尔遇见超越认知的事物，也是常有的，就比如那些古修士的洞府，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就会引来一片腥风血雨，就连那一座金丹修士的遗蹟，对於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来说都带著致命的吸引力。”越无涯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时在那片地底，第一次见到那种古怪的生物，似鱼非鱼，又似蠑螈大鯢。差点没逃出来，但是那些怪物没有追出山脉，只是这精神上的偶然和我妹子有联繫。我也不知道小芽是如何染上它们的，就像你说的，偶然的奇遇。”

林云静静的听著，好像在听越无涯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就好像，有些遭遇，就是纯粹的奇遇，就单单是偶遇一般，毫无道理可言。”越无涯终於转过身来，目光重新落在林云身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探寻的迷雾，“师弟，你说，我们世界之下，到底是什么？世界之上，又到底是什么？修仙修仙，我翻阅典籍，游歷各方，似乎也从未真切听说过，有哪位修士真正达到了化神、乃至渡劫升仙的地步。那些传说，縹緲得如同镜水月。”

他盯著林云道：“师弟，你难道就不好奇，不想知道这世间万物、这修仙之路背后，隱藏的真相吗？”

林云被他眼中逐渐浮现的、近乎狂热的光芒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无奈地回答：“师兄，只怕……真的就只是偶然罢了。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等修士，寿元有限，能力微薄，如同烟火一瞬般渺小。就算是世界真有尽头，真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底层规则，我一个练气期的弟子，又如何能知道？眼下……也並无太多心思去探究这些遥不可及的事情。”他此刻心中牵掛的，是生死不明的叔婶，是离开青屏山的束缚，是体內那扇诡异的“门”，而非这些形而上的终极问题。

“师弟，你知道吗？”越无涯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是如你一般，遇到了一次奇遇，才得以在半年內修为突飞猛进，达到如今的地步。而现在，我已经是筑基后期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尝试凝结金丹了。”他的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当然，师尊曾说，即便不靠那处遗蹟带来的机缘，以我的资质，百年內修至筑基圆满也並非难事。但，那与如今的我，是完全不能比的。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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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越无涯这是在向他炫耀？还是在暗示什么？良久，他才干巴巴地道：“师兄，您……您到底想说什么？”他实在跟不上这位天才师兄跳跃的思维。

越无涯看著他有些茫然又戒备的样子，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淡。“轨跡或许是定好的，奇遇也好，你体內的『门也罢，我认为，既然遇到了，儘管去用便是。力量本身並无对错，关键在於使用它的人，以及……使用它的目的。至於日后是否真有清算，那也是日后之事了，何必因噎废食？”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呼”的一声破空响，竟是越芽芽一拳挥出，带起了清晰的拳风，虽然微弱，却显示著她这些时日在哥哥指点下的切实进步。

越无涯立刻拍手，毫不吝嗇地为自己妹妹喝彩，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隨即他便转身走向越芽芽，不再理会林云，开始细致地指点起她拳法中的细微不足，身形、步法、发力点，一一纠正，耐心十足。

仿佛刚才那番充满了狂热探究、隱隱触及世界本质与力量哲学的对话，不过是兄弟间隨口提及的寻常閒话，风吹过，便散了，不留痕跡。

林云独自站在原地，看著越无涯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被越无涯动过的千机盘，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寒意。越无涯的话，似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隨感而发。他最后那句“儘管去用”，是在暗示自己体內的“门”和虚空引吗？“门”的存在，高层应该都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多少，林云也不清楚。

至於七神器的事情，现在不是他能想的事情，如果真的在越无涯的手上，难道真的要去抢夺吗？

他默默收起千机盘，不再去深思越无涯那番话的深意，也不再试图探寻千机盘与神器背后的关联——至少此刻，在越无涯还在附近时，他绝不能轻举妄动。他走到蒲团前坐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修行。

在他的丹田处，那一汪由炼化第一枚虚空引而拓展的基塘，此刻充盈著精纯的、呈现出浓郁土黄色的灵力。这些灵力正隨著《天衍诀》与《坤元道经》的运转，化作丝丝缕缕的光线，沿著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流动，持续不断地冲刷、滋养著他的肉身。

林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著潜移默化的改变，血肉筋骨变得更加坚韧，吸纳和炼化周围天地灵气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不少。这是一种切实的、属於自身的力量增长，与虚空引带来的一瞬暴涨不同。

接下来的日子，林云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

晨曦微露时，他便起身，於屋前空地演练《坤元道经》中记载的几式基础拳法，引动大地灵气，淬炼肉身。土黄色的灵力隨著拳势流转，让他每一拳一脚都带著沉凝的力道，脚下的积雪往往被无形的气劲震开，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力量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增长，经脉在灵力的持续冲刷下，也愈发宽阔坚韧。

某日上午，隨著对体內那扇“门”的模糊感知日益清晰，他再回头看这些基础的阵法原理、灵力节点构筑、气机流转规律时，竟常有豁然开朗之感。那扇“门”本身，似乎就是一个无比复杂、蕴含了空间至理的天然阵盘，观摩它，儘管是在內视中模糊地感知，但比死记硬背书本上的图谱要直观得多。

他开始尝试在脑海中，以自身灵力为引，模擬构建一些最简单的聚灵阵、防护阵的灵力迴路。起初总是失败，灵力线条扭曲崩散，但渐渐地，他能维持住一个简易聚灵阵的雏形数个呼吸的时间，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进步。

午后，他通常会进行长时间的打坐，运转《天衍诀》与《坤元道经》，巩固练气八层的修为，並尝试触碰那依旧沉寂的第二枚虚空引。结果一如既往，那片关键的虚空，那尊黄袍身影，始终无法被清晰地展现出来。他不再像最初那样焦躁，只是按部就班地尝试，然后接受失败后继续等待。

李月儿依旧会隔三差五地来。她似乎察觉到了林云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比以往更深的沉鬱，来的次数反而比年前更勤了些。她不再只是安静地布菜，有时会带来一些山下小镇买来的、带著烟火气的小吃，或者一本她自己抄录的、关於南州风物誌的杂书。

“林师兄，总是修炼也闷得慌，看看这个，或许能散散心。”她將一本字跡娟秀的手抄本递给林云，语气轻柔。

林云接过，道了谢。他確实需要一些东西来分散注意力，排遣那日益积压的孤独感和紧迫感。风物誌里记载的南州各地的奇景、传说、物產，虽不及修行之玄妙，却也別有一番生动趣味。偶尔，他也会就书中某个不解之处询问李月儿，她总能给出清晰甚至带有自己见解的回答，显示出良好的学识素养，这让林云对她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张莽和刘小刀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每次来都带来不少第七区的八卦趣闻。

林安也逐渐从最初的打击中缓过些劲来，他不打算入门求仙，只是在山下青竹镇开了一间门店，偶尔会跟著张莽他们一起来看林云。林云將每月宗门发放的、自己几乎用不上的例银大部分都给了他，希望能助他站稳脚跟。

至于越芽芽，她依旧是那个单纯快乐的女孩。在哥哥越无涯和林云偶尔的指点下，她的基础拳法打得有模有样，身体也明显健康了许多，脸上多了红润。每次见到林云，都会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甜甜地叫一声“林云哥哥”。

而越无涯，自那次谈话后，又来过两三次。他每次来，依旧是指导越芽芽修炼，与林云的交流也限於交流修行，越无涯这个人倒是很乐意指点林云修行。

林云能隱隱感觉到这位师兄体內的灵力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磅礴而躁动，筑基后期圆满的境界已然稳固，似乎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尝试衝击金丹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