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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第1页）

柳煦目光扫过那几个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亲戚”。

我蜷在地上，右眼疼得发木，左眼勉强能看见她的靴子停在面前。

“尔等当街行凶，强抢财物，按律当拘。”

她顿了顿，看向那三角眼妇人怀中死死抱着的旧荷包——那是从我身上搜刮去的。她的声音不高，像冬天溪水面上那层薄冰。

“将抢夺之物，原数归还，并按其价值，三倍赔偿。”

三倍？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想扯扯嘴角，可脸上肌肉一动就抽痛。

果然，三角眼第一个嚎叫起来。她拍着大腿，涕泪横流：“大人明鉴啊！这钱本就是我们家该得的！屈老婆子的抚恤金，这小贱蹄子独吞了大部分！我们拿回自己的那份，天经地义！她打伤了我们的人，还没让她赔呢！”

其她几人也跟着哭喊叫屈。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仿佛她们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苦主。

我闭上左眼。随她们说。

柳煦静静地听着她们颠倒是非的哭嚎。脸上那丝惯常的温和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一片冰冷的平静。等她们声音稍歇，她才淡淡道：“既如此，公事公办。抢夺财物，人赃并获，抵赖无用。赔偿之事，由本君裁定。”

然后她走过来，蹲下身。

我闻到一种很淡的冷香，像雪后松针。她拿出一个锦囊，沉甸甸的，递到我眼前。

“小果子，这些你收下罢。”

我费力抬起眼皮，看着她。这张脸……有些日子没见过了。但此刻的她，面上更冷，像蒙了一层霜的玉石。那锦囊的料子真好，绣工也精细，肯定很值钱。

喉咙里都是血腥味。我试着发声，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不……用了。谢谢你。”

我拒绝得挺干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刚才差点被剜掉印记、差点像垃圾一样被拖走，现在这点拒绝，反而成了我还能握住的东西。

柳煦的恩情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不能再欠了。尤其是……这种像怜悯一样的“赔偿”。

她的手顿了一下。对上我那只半睁着、狼狈不堪却异常执拗的左眼，她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将锦囊收回，起身。目光转向一旁面如土色的任不肖。

“任城主，”我听见她声音冷下去，却字字千钧，“你身为一城之主，不问是非，不察民情，为迎上意，草率行事，几至冤案，更纵容亲族当街行凶，败坏风气。如此行径，实在不堪为一城之表率。自即日起，你便不再担这城主之职，静候发落吧。”

任不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却仍强撑着尖声道：“柳、柳煦仙君！下官纵有失察，也轮不到您来罢免下官！仙君虽有巡查之权，却无直接任免一城之主的权限！这、这不合规矩！”

“她没有，”一旁的霜雪，忽然开口。她声音不高，却如冰珠落玉盘，带着天然的威仪与冰冷，“我有。”

天界二十九城，每一位城主的任命权皆系于离皇之手，除离皇外，无人有权更替。因离皇对霜雪战神极为宠信，特赐其“代皇权”——顾名思义，凭此权柄，霜雪战神可代为行使离皇的部分权能，而任命城主，正是其中之一。

她只说了五个字，甚至没有多看任不肖一眼。但那话语中蕴含的、属于战神权柄的无上威严，瞬间将任不肖最后一点侥幸和气势碾得粉碎。

她瘫软在地，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没声了。

柳煦不再理会她，转向霜雪，微一点头。

霜雪亦颔首回应。两人显然另有要事，不宜在此久留。

柳煦抬手，指尖微光一闪，一道传音已然送出。不多时，一名身着轻甲、面容精干的副将匆匆赶来，对着柳煦和霜雪恭敬行礼。

“你留在此处，照看好这位姑娘，护送她到安全之处，确保她的伤势得到妥善医治，无人再敢骚扰。”柳煦吩咐道，目光和我对视停留一瞬，又补充了一句，“务必……周全。”

我看到那副将抱着拳：“属下遵命！”

副将想来扶我。我躲开了她的手。

“不必了。”我听见自己嘶哑但坚持的声音。然后用伤势不那么严重的左胳膊撑着地，摇摇晃晃地、一点点把自己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