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想也不想就摇头,“我刚才加过前台微信了。”
空气筑成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将其他人隔绝在外,她抱着猫,拒绝得礼貌却干脆。
她走之后,同事过来闲聊:“哎,你觉不觉得刚才那姑娘,气质特别像经常演文艺片的某个女演员,还蛮有腔调的。”
那缕若有似无的发香仍然萦绕不散,裹着雨水的湿气,当时他又说了什么?时隔太久,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打开电脑,再次点进系统,却发现或许前台登记时太着急,宠物档案里并没有留下她的全名,只有“林小姐”三个字。
那天之后,江照以为她会再来,比如宠物定期的疫苗及体检,当然也设想过很多次,如果她再来,要找什么借口才能顺理成章地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然而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淡地过去,直到他跳槽离职,她再也没来过。
偶尔碰上雨天,他会短暂地想起她,没想过还能再遇见她,毕竟上海实在太大,装得下许许多多个林小姐,也装得下一次偶然的心动。
跳到领爱之后,工作量骤增,一天接诊的手术量是之前的两倍不止,再加上每周还要值一次夜班,他忙得不可开交,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那一天。
他像以往那样准时出门,开车上班,被堵在高架上二十分钟,抽空在手机上点了份早餐,抵达医院之后正好收到,在去住院部观察那些小病号恢复情况的时候,将早餐随意解决掉。
回诊室的路上,模糊听到谁在说话:“我忘记提前预约了……想着今天不是周末,人应该不多,所以带着Miki过来碰碰运气。”
那一刹的晃神,像唱片卡带,或怀表失灵,清醒之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原来那只小三花现在叫Miki。
前台很为难:“可是今天的医生已经都约满了呢,最快只能排到一周后了。”
低头看了眼腕表,江照调转方向,往前台的方向走,扫过她怀里的绿色猫包,面上波澜不惊:“这只三花我来接诊吧。”
前台提醒:“可是江医生,你十五分钟后就有预约哦。”
“没关系,来得及。”
语毕,他若无其事地回头,时隔一年,在熹微晨光中,再次见到那抹纤细身影。
这次没淋雨,化了淡妆,穿着简单修身的T恤牛仔裤,露出一截细腰,抱着猫包站在大片浓郁茂盛的绿植旁边,乌发雪肤,气质清冷。
记忆仿佛又回到那个湿漉漉的、电闪雷鸣的台风夜,他的呼吸不明显地停顿。
然而,短短数秒之后,江照从她陌生的眼神中确认,她没认出自己。
也没什么奇怪,一面之缘而已。
偏偏他记到现在,偏偏再次唤醒他沉寂已久的心动。像冰川融化之后,底部缓慢浮出水面。他从旁观测了整个过程。
Miki的绝育手术是他做的,留院观察一夜之后,隔天她过来接猫。
夜深了,她下完班匆匆赶到,随意扎了个低马尾,碎发凌乱,难掩倦容。交代术后注意事项时,有好几次,他控制不住,想抬手帮她整理头发。
缴完费,去住院部接猫之前,她神色纠结地问:“江医生,Miki以后应该不会讨厌我吧?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说猫咪绝育之后会记恨主人……”
“不会。”
没有人会讨厌你。江照很想这样回答。
后来她又带Miki过来打疫苗,这次提前预约过,特意指定他接诊,面对他的时候笑容也变多了,左一句“江医生”右一句“江医生”,间或夹杂几句“谢谢你”、“辛苦了”,将成年人的热情客套发挥得淋漓尽致。类似的话他每天都要听无数遍,偏偏就连不走心的奉承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比旁人好听一些。
江照笃定她是单身。尽管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每一次,她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