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不染几乎无声地把所有视频翻完,这顿饭才终于吃到尾声。
可能是察觉出气氛的怪异和路远寒森然的低气压,明泽朝后续没怎么再开口说过话。
中途路远寒悄悄去结了账,因为那几道贵价菜是墨不染点的,他不想让别人买单,即便看到新闻后点菜的人一口都没再吃。
餐厅门口分别时,明泽朝鼓起勇气问路远寒能不能加他微信。
路远寒不想让明泽晖难堪,调出二维码给她扫,十几秒的功夫再一抬头,墨不染已经走出十万八千里了,远远甩给他一个背影。
路远寒立刻拔腿去追,急迫又焦躁。
墨不染走得飞快,两条长腿笔直挺拓,在夜色里掠过一间间亮着灯的街铺,轮廓被光影打得时隐时现,倒是特别飒爽好看。
“等等!”路远寒无暇细赏,追上去故技重施,挡在身前拦住路,“我们找地方聊聊。”
墨不染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消磨殆尽了,冷冷推开他:“滚开。”
“我不滚。”路远寒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我没想过骗你,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还敢跟我提是真的。”墨不染废墟一片的心墙又塌陷几分,沉重的钝痛被压制,平静地问,“潘白薇是你不认识的陌生路人?”
眼前有些模糊,零星闪过几片细碎的烟花,坠入漆黑的海里。
他渐渐觉得透不过气,手机里那几帧画面重复切割着视觉中枢,手脚爬上一层结霜的冰冷,又麻又僵。
“是!”路远寒却毫无愧疚,到现在也没觉得哪里错了,诡辩,“我确信她在我眼里跟完全不熟的路人没什么两样,我只当是拼桌吃饭!”
墨不染脚步一滞,眼眸凉得令人心惊:“完全不熟你带着套去跟她约会?”
“我——”路远寒百口莫辩,那句“我跟她吃饭完全是为了打你的主意”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怕是以染崽的性情脾气,说完这个他才是彻底没机会了。
墨不染冷冷嗤笑:“吃完饭顺理成章去酒店,你也不过如此。”
身体那股煎熬的不适感令他快要站不稳,挥开路远寒想走,路远寒当然不准,扯住他手臂拽进了旁边两户商铺中间的窄巷里。
没了灯光,瞬间压下来一片漆黑,喧嚣被隔断,那些旷日弥久的积怨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都他妈说了是去清理血迹!你还要我解释几遍?”路远寒心脏疯狂撞击胸腔,额角青筋暴起,持久压抑的情绪火山似的喷发出来,“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借机跟我发泄?!”
“学校就在对面。”墨不染背抵着墙,垂眸嘲讽,“或者,你连开个钟点房的钱都没有?还要去蹭别人酒店。”
“我没带身份证还挂着一身血,哪个酒店敢给我开钟点房?”路远寒俯身逼近,掐着下巴将他困在胸前,“是不是非要我那样狼狈地从校门口走回宿舍,招惹一群苍蝇盯着围观,第二天再传出十几个版本的造谣,你就满意了?”
“你既然觉得你的选择和判断没问题,又这么词正理直,那撒谎做什么?”墨不染那双黑亮的眸子像一把霜刀,深深抵进路远寒眼底,“为什么不敢跟我实话实说?”
“我哪一句没说实话?”路远寒别开视线,松开他后退了一步,森森地开口,“是你非要介意她!”
“你每一句都是实话,却唯独隐瞒了她,你敢说不是心虚?”
“我心虚几把!随你他妈怎么想!”路远寒指尖嵌进掌心,歇斯底里,“是,我骗你了,跟你撒谎了!我带着套跟她约会,我跟她去酒店,我操了她,那又怎样?你什么立场质问我?”
手脚的凉意席卷全身,墨不染耳膜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被这几句话搅得错了位,翻涌着几欲作呕的绞痛,喉咙漫上腥冷,舌尖尝到铁锈味才逐渐清醒几分。
他很难再抑制身体无意识地颤抖,转身朝窄巷出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