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点头,目光平静:“认真的,你继续忙吧,我先回去了。”
“你就不能住这儿吗?”汤佳试图挽留,眼神期盼。
陈璋摇头,语气坚决:“那边住惯了,而且重新铺床什么的,麻烦。”
“我帮你铺!”汤佳自告奋勇,恨不得立刻动手。
陈璋伸脚轻挡了一下门框,似乎在阻止汤佳出来,“算了,下次吧。”
汤佳低着头,慢吞吞地回到书桌前。
陈璋替她带上门,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王知然压低嗓音讲电话的声音。
他在门口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陈璋从小跌跌撞撞一个人长大,而王知然的成长之路,其实也并不比他轻松多少。
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王知然出生时,外婆就因难产去世,这让本就不受欢迎的女婴处境更加艰难。
她从小就很听话,干得农活最多,学习也最勤奋刻苦。
在那个小镇上,王知然是出了名的好学生,活泼开朗,落落大方,长得也清秀。
可这样一个好学生,却在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
原因简单得残酷:王知然有个哥哥,叫王国强。虽然成绩不如她,但也不差。一个农民家庭能供一个孩子读书已属不易,机会自然轮不到王知然。
王知然没有消沉。
她咬咬牙,打工挣钱,开了一家服装店,因此认识了人生中第一个对她好的人——陈远川。
陈远川没读过什么书,很早就出来闯荡,靠脑子灵光真的混出了名堂,开了个煤厂,成了名副其实的煤老板。
他给了王知然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关注、物质,和一段看似安稳的生活。
在陈璋一岁前,王知然确实过了一段富太太的生活。
没人能预料未来。
而后的二十多年,王知然走得一直很艰难。
王知然的童年,是一片从未被光照亮的荒芜。
或许那段短暂的美好,对王知然而言,是灰暗里唯一的光亮,确实难以忘怀。
陈璋同情她,爱她,也恨她,会换位思考为她找借口,想阻止过去的牵绊成为束缚她的脚步。
但这并没有让两个人变得更好。
陈璋很痛苦,王知然也无法解脱。
陈璋尽力说服自己,所以他选择放手。
他明白,自己并没有能力拯救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要修,自己的路要走。
此刻,陈璋再次站在楼下,夜空清透,他能看见王知然房间的灯还亮着。
那扇窗里的灯光温黄,却照不清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想:王知然能看见楼下的他吗?
陈璋接下来的生活异常平静,平静到当他在景区再次遇见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竟能保持出人意料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