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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第2页）

“只是好朋友？”苏母转向女儿，眼神严厉，“那为什么你提起她时眼睛会发光？为什么你的个展她全程参与？为什么你现在和她住在一起？”

“我们合租工作室，是为了工作和创作方便……”

“创作需要住在一起吗？”苏母打断她，“苏婉，我不是三岁小孩。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两个年轻女性，有才华，有共同语言，走得近，我能理解。但过近了，就会有问题。”

林浅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她看向苏婉，苏婉低着头，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她知道，苏婉在害怕，在退缩。那个在展览上勇敢展示自己的苏婉，在父母面前，又变回了那个受伤的、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不。她不能让苏婉一个人面对。

“阿姨。”林浅开口，声音平静但坚定，“您说得对，我和苏婉的关系确实超出了普通朋友。我们在谈恋爱。”

死一般的寂静。

苏父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苏母的表情凝固了，像一张冰冷的面具。苏婉猛地抬起头，看着林浅，眼中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感激？

“林浅……”她轻声说，声音破碎。

“苏婉，对不起，我不该替你说。”林浅握住她的手，然后看向苏母，“但我不能让您误解，不能让苏婉一个人承担。是的，我们在一起。我爱她，她也爱我。这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年轻不懂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苏母的脸慢慢涨红，又变得苍白。她盯着林浅，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林浅点头，“我知道这条路不容易，知道会有很多人不理解，包括您。但我也知道，爱一个人没有错。我爱苏婉，珍惜她，尊重她，想和她一起创造未来。这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苏母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女人，谈恋爱？未来？你们想过没有，社会会怎么看？亲戚朋友会怎么说？你们的职业生涯会受多大影响？”

“我们想过。”林浅说，“但我们认为，真正的职业生涯，应该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苏婉的个展之所以成功，正是因为她的真实。而我的创作，也源于真实的情感。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别人的眼光，就隐藏真实的自己，那才是对艺术、对生命的背叛。”

“背叛？”苏母冷笑，“林浅，你还年轻，不懂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你以为有爱就够了吗？爱能当饭吃？能给你们安稳的生活？能抵挡所有的恶意和偏见？”

“不能。”林浅承认，“但爱能给我们勇气，去面对残酷，去创造生活，去抵抗恶意。阿姨，我知道您担心苏婉，怕她受伤，怕她走错路。但请您相信，我也会保护她，用我的全部生命保护她。我不会让她再受伤，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苏婉的眼泪掉下来，滴在桌子上。她紧紧握住林浅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苏父终于开口了，声音很疲惫：“美玲，孩子们的事，让她们自己决定吧。苏婉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

“就是因为她成年了，我才更要管！”苏母站起来，情绪激动，“她就是因为成年后没人管，才走了那么多弯路！受伤，放弃舞蹈，做模特，现在又和一个女孩……苏婉，妈妈是为你好，不想你再受伤害！”

“我知道您为我好。”苏婉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但妈妈，您知道什么是对我好吗？是逼我走您认为对的路，还是让我自己选择，即使会跌倒，会受伤，但至少是我自己选的路？”

她站起来，面对母亲，眼泪还在流，但眼神坚定：“妈妈，我爱林浅。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安全，感到被理解，感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在认识她之前，我一直在黑暗中挣扎，觉得自己破碎，没有价值。是她让我看到自己的光，是她陪我走过最难的时刻。您要我放弃她，等于要我放弃自己。”

苏母看着女儿，看着那个从小乖巧听话的女儿，此刻眼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火焰。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包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庭院里隐约的水流声，和远处包厢传来的模糊笑声。

最终，苏母重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苏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对不起，”苏母最终说，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我只是……只是怕你受伤。你已经受过太多伤了，女儿。妈妈不想你再受任何伤。”

苏婉的眼泪又涌出来。她走到母亲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妈妈。我知道您爱我。但有时候，爱不是保护，是放手。让我去爱我想爱的人，过我想过的生活，即使会受伤，那也是我的选择。而且，”她看了林浅一眼，“这次我不会一个人受伤。有人陪我一起。”

林浅的眼眶也湿了。她走到苏婉身边，对苏母说：“阿姨，我向您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爱护苏婉。不让她受不必要的伤害，但如果伤害不可避免，我会陪她一起面对，一起愈合。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苏母抬起头，看着她们。泪水从她眼中滑落，冲淡了精致的妆容，露出一个母亲最真实的脆弱和担忧。她看着林浅，看着女儿，看着她们紧握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老了，”她最终说，声音疲惫，“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但我知道，我女儿在你身边，看起来……很快乐。这几个月，她给我发的照片，打电话时的语气，都比以前明亮。我问她怎么了，她总说‘一切都好’。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你。”

她顿了顿，擦去眼泪：“林浅，我不理解，也不完全赞同。但我看到我女儿的改变，看到她的勇气，看到她的幸福。作为母亲，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希望……希望你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做到你的承诺。”

“我会的。”林浅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