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和甜点的甜腻味道。这是城市艺术区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平日里多是艺术家、作家和学生光顾,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只有零星几桌客人。
林浅推开玻璃门走进来,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环顾四周,看到周婷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却的咖啡,正看着窗外发呆。她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长发披散,脸上没有化妆,眼下有明显的阴影。这样的周婷很少见——不精致,不完美,甚至有些憔悴。
林浅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周婷转过头,看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尴尬的沉默。
服务生走过来,林浅点了杯美式。等咖啡的间隙,两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看着窗外。窗外街道上,梧桐叶在秋风中旋转飘落,行人匆匆走过,城市在午后的阳光中缓慢运转。
咖啡来了,林浅小口喝着,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还好吗?”
周婷的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微笑,但眼睛里没有笑意:“你呢?”
“不好。”林浅诚实地说,“很不好。”
周婷点点头,手指轻轻转动面前的咖啡杯,杯中的液体早已冷透,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苏婉搬出去了?”
“嗯。回工作室了。”林浅顿了顿,“小雨也回父母家了?”
“嗯。”
又是沉默。但这次的沉默里,有了一些不同的东西——是共同的痛苦,是相似的处境,是那种“我们都做了同样的事,导致了同样的结果”的认知。
“叶薇和江月联系你了吗?”周婷问。
“没有。”林浅摇头,“她们选择了中立,不掺和,不站队。我能理解,但……”她没有说完,但周婷明白。
“但会感到孤独。”周婷接过话,声音很轻,“当我们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她们选择了保护自己。这没有错,但会让人感到孤独。”
林浅看着她,看着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疲惫和一种深藏的痛楚。她突然意识到,周婷也在经历和她一样的挣扎——内疚,自责,孤独,对失去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
“周婷,”她轻声说,“我们做错了吗?”
这个问题在安静的咖啡馆里落下,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婷的手指停在咖啡杯上,很久没有动。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林浅,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是挣扎,是诚实,是终于愿意承认的脆弱。
“我不知道。”她说,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我以为我在保护小雨,保护她不被牵连,保护她刚刚起步的事业。我以为这是理性的选择,是成年人的责任。但现在……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也是。”林浅的眼泪涌上来,但她努力控制着,“我以为让苏婉离开,是对她最好的保护。那些谣言那么恶毒,那么有针对性,我怕她会再次受伤,怕她的艺术生涯因为我而毁了。但我没问过她的想法,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我只是……只是替她做了决定。”
“因为她离开时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周婷接着说,声音开始颤抖,“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和一种被背叛的痛。好像我推开的不是麻烦,是她,是我们之间的信任。”
林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滴在咖啡杯里。“苏婉走的时候,对我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是你的选择。’她说得对。我选择了推开她,选择了独自承担,选择了不信任她能够和我一起面对。我伤害了她,用我自以为是的‘保护’。”
“小雨也是。”周婷闭上眼睛,肩膀微微颤抖,“她说她不怕被牵连,不怕被影响。她怕的是,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推开了她。她说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补不回来了。”
两人都沉默了,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声,和咖啡馆里低低的背景音乐。午后的阳光在桌面上缓慢移动,从林浅的手边移到周婷的杯边。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浅最终问,擦去眼泪。
周婷睁开眼睛,眼中还有泪水,但眼神清晰了一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不是因为那些谣言,不是因为那些想毁掉我们的人。是因为我们爱的人,因为那些我们亲手推开、但依然深爱的人。”
“你想挽回?”林浅问。
“我想试试。”周婷点头,“但首先,我们需要解决那些谣言。不能让我们爱的人,因为我们的懦弱和逃避,继续承受伤害。”
“那些谣言是精心策划的。”林浅皱眉,“有伪造的证据,有挑选的时机,有明确的目标。不是普通的流言蜚语,是有计划的攻击。”
“王浩那帮人?”周婷问。
“不止。”林浅说,“我找了朋友查了匿名举报信的IP地址,有几个来自校外,有一个……来自《风尚》杂志社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