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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第1页）

午后的插曲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漾开涟漪，然后水面恢复平静，但水下的暗流仍在涌动。表面上，一切如常——周婷处理工作邮件，林浅和苏婉继续讨论讲座草图，小雨翻着杂志。阳光在客厅里缓慢移动，从地毯移到沙发，从沙发移到墙壁。

但小雨无法专注。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周婷。周婷靠在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平板电脑搁在膝上。午后的光线勾勒出她的侧脸线条，从额头到下巴，每一处都精致得像是用最细的笔精心描绘过。她的睫毛很长，在专注时会微微垂下，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衬衫的领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和清晰的锁骨。

小雨盯着那里。她看到周婷的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滑动，看到锁骨处有一小块浅浅的阴影，那是颈窝的凹陷。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喉咙发干。她想起刚才林浅吻苏婉太阳穴的动作——很轻，很快，但充满了爱意和占有。她想象如果是周婷吻她那里，会是什么感觉。周婷的嘴唇总是很克制，很少主动，但如果她吻她，会是什么温度，什么力度？

这个想法让她身体发热。她挪了挪姿势，双腿不自觉地并拢。杂志摊在膝上，但页面上花花绿绿的图片和文字全都模糊成一片，只有周婷的形象在脑海中清晰无比——周婷在厨房做饭时的背影，周婷在早晨帮她整理头发的手指，周婷在黑暗中轻拍她后背的温柔，周婷刚才瞥见林浅和苏婉亲密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而克制的渴望。

而那种渴望，小雨现在感受到了，强烈地，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想要周婷。不是温和的拥抱，不是轻柔的吻，是更深的，更彻底的。想要周婷的手抚摸她，想要周婷的嘴唇亲吻她，想要周婷完全占有她，也完全被她占有。想要在亲密中忘记周围的一切——这个公寓，隔壁房间的林浅和苏婉，所有需要保持的礼貌和克制。想要只有她们两个人，在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里，可以发出声音，可以尽情表达，可以不必担心被听见，被打扰。

这个渴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强烈，让她措手不及。她的手心在出汗，脸颊发烫。她偷偷看周婷，希望周婷能察觉到她的目光，能抬头看她一眼，能在那个眼神中读懂她的渴望。但周婷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完全没注意到小雨的注视。

小雨感到一阵挫败的焦躁。她想要被看见，被需要，被渴望。但周婷在工作，在专注，在保持那种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专业姿态。就像往常一样，就像她们之间经常发生的那样——小雨在渴望，周婷在克制；小雨在表达，周婷在回避；小雨在靠近，周婷在维持距离。

这不公平。小雨想。林浅和苏婉可以在客厅亲吻，可以在阳光下拥抱，可以那么自然地表达爱意。为什么她和周婷就不可以？为什么她们总要这么克制，这么谨慎，这么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么维护那种得体的形象？

一股冲动涌上来。她想站起来，走到周婷面前，抽走她手里的平板电脑，捧起她的脸，吻她。就在这个客厅里，就在林浅和苏婉面前。她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周婷是她的，她是周婷的，她们相爱，她们渴望彼此，她们不需要隐藏。

但她没有动。她的身体像被钉在沙发上，手指紧紧抓着杂志的边缘，纸张被捏出褶皱。她不敢。不是怕周婷拒绝——周婷不会在别人面前让她难堪。是怕那种拒绝之后，她们之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平衡会被打破，是怕周婷眼中会出现那种让她心碎的失望和距离，是怕她们会回到那段冷战、疏远、互相猜疑的日子。

她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她只是坐着，渴望着，克制着，痛苦着。

客厅的另一端，林浅和苏婉的讨论似乎告一段落。苏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她轻声说。

“去睡会儿吧。”林浅说，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讲座大纲差不多了，剩下的晚上再弄。”

苏婉点头，身体软软地靠在林浅肩上。林浅扶她起来，两人走向房间。经过客厅时，林浅对周婷说：“苏婉去睡会儿，我也回房间处理点事。”

周婷抬起头，对她点点头：“好，休息吧。”

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周婷和小雨。阳光又移动了一些，从周婷的肩膀移到腰间，在她深灰色的西装裤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突然变得稀薄，那种只有两人独处时的张力弥漫开来。

周婷似乎没察觉到这种变化，或者察觉到了但选择忽略。她继续处理邮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偶尔打字回复。她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平静而专注，但小雨看到她喉结又轻轻滑动了一下，看到她握着平板的手指微微收紧。

小雨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放下杂志，站起身。动作有点大，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周婷抬起头，看向她。

“怎么了？”周婷问，声音平静。

“我……”小雨的声音有点哑，她清了清嗓子，“我去倒杯水。”

她走向厨房，脚步有些不稳。她能感觉到周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那种目光很沉，很有重量，像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背上。她走进厨房，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冰箱低微的运转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水槽和不锈钢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空气中还残留着早餐的香气，和周婷常用的那款洗手液的淡淡柠檬味。

小雨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水很凉，刺激着皮肤，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眼睛湿亮，嘴唇微微张开喘息。一副渴望而不得的样子。

她想起今早周婷帮她整理头发时手指擦过耳廓的触感，想起周婷说“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时眼中的深意，想起周婷颈后那一小块她不确定是不是吻痕的红印。所有这些细节在她脑海中翻腾，混合成一种几乎让她无法承受的渴望。

她想周婷。现在就想。想要她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她，吻她的颈侧，手探进她的衣服。想要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个安静的厨房里，忘记一切，只要周婷。

但周婷没有进来。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字声。周婷在工作，在专注，在克制。一如既往。

小雨感到一阵无力的愤怒。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掉半瓶。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进入胃里，带来短暂的清醒。但身体的渴望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冰冷的刺激更加清晰。

她又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打开门，走回客厅。

周婷还坐在沙发上，但平板电脑已经放下了。她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按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疲惫。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平日里总是精致的妆容显出一些柔软的瑕疵——眼下的淡青色，嘴角细微的纹路，皮肤在自然光下真实的质感。

小雨停下脚步，看着她。这样的周婷很少见——不设防的，疲惫的，真实的。不再是那个永远得体、永远专业、永远在控制的时尚杂志副主编，只是一个会累，会有情绪，会有欲望的普通女人。

她的心软了下来。那些愤怒和焦躁褪去，被一种更深沉的情感取代——是爱，是心疼，是想要保护这个总是坚强、总是承担、总是克制的人，也想让她能够偶尔放下坚强，不必承担，不必克制。

她轻轻走过去，在周婷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周婷睁开眼睛，看向她。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眼睛此刻有些疲惫的迷蒙，但在看到小雨时，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

“累了？”小雨轻声问。

“有点。”周婷说，声音有些沙哑，“工作上的事有点烦。”

“休息会儿吧。”小雨的手抬起，悬在空中，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落在周婷肩上，“我帮你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