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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与晨光（第1页）

小雨说出那三个字时，是凌晨三点十七分。窗外的城市沉睡在深秋的寒意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像夜空里尚未熄灭的星星。周婷的公寓里一片寂静，空调发出低微的运转声，加湿器吐着白色的水雾，空气里弥漫着薰衣草精油的淡淡香气。

她们躺在床上，相拥着。小雨背靠着周婷的胸膛，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这个姿势很安全，很温暖，像两艘在暴风雨后终于靠岸的船。

“周婷。”小雨轻声唤道。

“嗯？”周婷的声音带着睡意，低沉而温柔。

“我爱你。”

这三个字在寂静的房间里落下，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小雨感到周婷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然后慢慢放松。

沉默。长久的沉默。只有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像心跳，像等待。

小雨的心渐渐沉下去。她是不是说错了？是不是太突然了？是不是给周婷压力了？但她是真心的。在经历了这么多——张宇的骚扰，更衣室的事件，叶薇和江月的故事，以及今晚那顿充满复杂情感的晚餐之后，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感情。她爱周婷，深爱。无论未来有什么困难，无论外界怎么看待，她都爱这个人。

“小雨。”周婷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

“转过来，看着我。”

小雨转过身，在昏暗中寻找周婷的眼睛。窗帘没有拉严，外面路灯的光线透进来，在房间里投下微弱的光。她能看见周婷的轮廓，但看不清她的表情。

“再说一遍。”周婷轻声说。

“我爱你。”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更坚定。小雨看到周婷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像有泪光。然后，周婷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的脸颊，很轻，很珍惜。

“你知道吗，”周婷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秘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或者说，我很久没有相信这三个字了。”

小雨的心揪紧了。“为什么？”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我爱你’常常伴随着‘但是’。”周婷的手指停在小雨的下巴，“‘我爱你，但你要理解我的工作’、‘我爱你，但你不能妨碍我的前途’、‘我爱你，但我们不能公开’、‘我爱你，但你要接受我的某些条件’。太多的‘但是’，让‘我爱你’变得廉价，变得可疑。”

小雨的眼泪涌上来。“我的‘我爱你’没有‘但是’。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没有条件，没有保留，没有‘但是’。”

周婷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滴在枕头上，无声地。她将小雨拥入怀中，脸埋在她的颈窝，肩膀微微颤抖。小雨感到颈间有温热的湿润，她知道，周婷在哭。这个总是坚强、总是冷静、总是在人前无懈可击的女人，此刻在她怀中，无声地哭泣。

“小雨，”周婷的声音哽咽，“我不值得。我有很多缺点，很多问题，很多你无法想象的黑暗面。我控制欲强，我工作狂，我经常因为工作忽略身边的人。我不擅长表达感情，我总是用理智代替情感，我用盔甲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和我在一起，你会很累，会很辛苦。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小雨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孩子。“我想清楚了。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想清楚了。周婷，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完美，是因为你真实。你的控制欲是因为你在乎，你的工作狂是因为你有追求，你不擅长表达感情，但你在用行动表达。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在我被张宇骚扰时保护我，在我迷茫时给我方向，在我需要时给我支持。这些，我都看得到，我都感受得到。”

她捧起周婷的脸，在昏暗中认真地看着她：“而且，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当你累了，可以靠着我。当你想哭，可以在我的怀里哭。当你需要表达，但不知道怎么说，我可以等你，可以理解。周婷，爱不是一个人承担一切，是两个人一起分担。让我分担你的疲惫，你的脆弱，你的不完美。好吗？”

周婷看着她，眼泪不停地流。她点头，说不出话，只是将小雨紧紧抱住，像抱住生命中最后的浮木，像抱住黑暗中唯一的光。

她们相拥着，在深秋的深夜，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在这个安静而私密的空间里。窗外的世界继续沉睡，但在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正在愈合，正在重新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周婷的哭泣渐渐平息。她松开小雨，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微笑。“对不起，我失态了。”

“不用对不起。”小雨也擦去眼泪，笑了，“我很高兴，你在我面前哭了。这说明你信任我，在我面前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周婷的手指轻轻描摹小雨的眉眼，像在记忆一幅珍贵的画。“小雨，你知道吗？你改变了我。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工作，应酬，社交，一个人生活，用成就和物质填补内心的空洞。但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我开始期待下班，期待周末，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开始注意那些以前忽略的小事——街角新开的花店，傍晚天空的颜色，你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样子。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生活，不仅仅是生存。”

“你也是。”小雨轻声说，“遇见你之前，我觉得自己很普通，很迷茫。遇见你之后，我开始相信自己，开始找到方向。你教我如何专业地工作，如何有品位地生活，如何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保持自我。你让我变成了更好的人。”

“那我们互相成就了。”周婷微笑，那笑容在泪水中显得格外明亮，“小雨，我也爱你。虽然我说得晚，虽然我不擅长表达，但我的爱是真实的。我爱你，没有‘但是’，没有条件。我爱你，愿意为你改变，愿意为你成长，愿意和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