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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响（第1页）

报复的念头一旦生根，就会在黑暗中疯狂生长。

周三晚上，林浅独自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照在她脸上。屏幕上是一个本地模特论坛的页面，上面有张宇发的帖子——那是一组模糊的照片，配着恶毒的标题：“揭露某苏姓模特的真面目：靠身体上位的惯犯”。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目，有人附和，有人质疑，但更多的是看热闹。

林浅的拳头在桌下握紧，指甲陷进掌心。距离机场那天的承诺已经过去一周，张宇的恶意攻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他不仅在网上散布谣言，还在学校里组织了一个小团体，专门针对与林浅和苏婉有来往的同学。小雨已经被他们排挤得不敢再和林浅同桌，其他同学也渐渐疏远。

更糟糕的是，苏婉的新工作机会一个个落空。每当有拍摄邀约，对方总会以各种理由取消——有时是“预算调整”，有时是“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有时干脆没有任何解释。林浅知道，这都是张宇在背后搞鬼。他在艺术圈确实有些人脉，而那些人不愿意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模特得罪一个有背景的学生。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念头在林浅心中疯狂生长。

她关掉论坛页面，打开一个新的搜索窗口。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几秒，然后她输入了几个关键词：“本地LGBTQ社群”、“男同艺术团体”、“表演系学生”。

搜索结果跳出来，有各种论坛、社交媒体群组、活动页面。林浅一个个点开，仔细浏览。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一个愿意配合她计划的人，一个能理解这场报复意义的人。

这不是一时冲动。这一周来，她反复思考各种可能性——向学校举报？张宇很狡猾，他的行为大多在灰色地带，很难抓到确凿证据。法律诉讼？漫长且昂贵，苏婉负担不起。正面冲突？只会让情况更糟。

那么，就用张宇自己的方式回敬他。既然他如此厌恶同性恋，如此享受用暴力羞辱别人，那就让他也尝尝被强迫的滋味。让他体会一下苏婉当时的恐惧和屈辱。

林浅在一个本地男同艺术社群的页面上停了下来。这个社群叫“彩虹工坊”，主要成员是艺术院校的学生和年轻艺术家，定期举办展览和沙龙活动。她看到最新活动的照片，一群年轻人在画廊里交谈，笑容灿烂，眼神明亮。

她点开组织者的信息，看到一个名叫江晨的男生，简介写着：“美术学院研究生，主修当代艺术，彩虹工坊创始人之一。”

江晨。林浅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她记得大一刚入学时，学校艺术节上有一个关于性别议题的展览，组织者就是江晨。那个展览因为大胆前卫而引发争议，但也得到了很多支持和关注。当时林浅还去看了，被其中一件作品深深震撼——那是一个视频装置，记录了一个跨性别者的日常生活，真实而感人。

她记得江晨在展览开幕式上的发言：“艺术应该打破界限，包括性别的界限。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特的，都有权利以自己的方式存在和相爱。”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找他。他会理解。

但另一个声音警告她：这是在玩火。你会把自己也拖下水。

林浅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中的江晨有一张温和但坚定的脸，眼睛明亮，笑容温暖。她犹豫了很久，然后打开一个新的邮箱账户，开始写信。

“江晨学长您好，我是美术学院大三的学生林浅。我写这封信是因为遇到了一个难题，希望能得到您的建议和帮助。情况很复杂，关系到我和我的朋友正在遭受的恶意攻击……”

她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她与苏婉的关系，张宇的造谣和骚扰，艺术楼的强吻，以及苏婉工作机会的丧失。她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包括她和苏婉都是女性这个事实。在信的结尾，她写道：

“我知道以暴制暴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但我已经试过所有常规途径，都没有效果。张宇的恶意根植于他对同性恋的憎恶，我想让他体会一下被强迫的感受，被一个男性强吻的感受。这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为了让他明白，强迫他人接受不想要的亲密接触是多么可怕的事。我听说彩虹工坊一直在为LGBTQ群体的权利发声，所以我想问问，您是否认识愿意帮助我的人？或者，您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写完信，她反复检查了几遍，然后点击发送。电脑屏幕上显示“邮件已发送”，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在做什么？她真的要走这一步吗？

但想到苏婉苍白疲惫的脸，想到张宇得意的笑容，她的心又硬了起来。是的，她要这么做。为了苏婉，为了她们的尊严，为了告诉张宇有些人不是他可以随意践踏的。

那一夜，林浅辗转难眠。她想象着张宇被强吻时的惊恐和愤怒，想象着他体会苏婉当时的感受，心中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但她也感到恐惧——如果计划失败怎么办？如果事情闹大怎么办？如果她被学校开除怎么办？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林浅同学吗？我是江晨。”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而清晰，“我收到了你的邮件。我们能见一面吗？”

林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好。什么时候？在哪里？”

“今天下午三点，学校后门的‘半亩’咖啡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