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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点（第1页）

周五的夜晚，城市沉浸在周末前特有的松弛氛围中。合租公寓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在角落里撑开一小片温暖的空间。小雨蜷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注意力并不在闪烁的屏幕上。她的耳朵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个声响——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走廊里的脚步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十点四十七分，门开了。周婷走进来，带着一身夜晚的凉意和淡淡的疲惫。她脱下高跟鞋，动作有些迟缓，将公文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回来了。”小雨从沙发上站起来，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嗯。”周婷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工作一天后的沙哑。她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然后松了松衬衫领口。这个动作让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松开了，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和清晰的锁骨。

小雨的目光无法从那里移开。她看到周婷颈侧有一小块淡淡的红痕——是戴项链压的，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自从林浅和苏婉搬走后，这套公寓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空间突然变得空旷，也突然变得私密。那些在合租时期不得不有的克制，现在似乎失去了最外层的理由。

“吃饭了吗？”小雨问，声音有些紧。

“在公司和陈主编吃了简餐。”周婷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她的脖颈线条在吞咽时拉伸，喉结轻轻滑动，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脆弱的美感。

小雨看着那个动作，感到喉咙发干。她想起今天下午去林浅和苏婉新家做客的场景——那套明亮整洁的公寓，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油漆和幸福的味道。林浅和苏婉之间的那种松弛和亲密，那种在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才会有的、毫不掩饰的爱意。苏婉颈侧有一个淡淡的吻痕，她没有刻意遮掩，林浅的手总是很自然地搭在她腰上或肩上。

那种自然，那种拥有，那种“这里完全属于我们”的坦然，让小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她也想要那样的空间，那样的亲密，那样的所有权。

“今天去林浅和苏婉家了。”小雨说，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他们的新家很漂亮，到处都有两个人的痕迹。苏婉的工作室里挂满了画，林浅的书房里堆满了书。他们的床上用品是深灰色的，和苏婉的眼睛颜色很像。”

周婷放下水杯，转过身，背靠着料理台。她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纤细但有力的小臂。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

“听起来很好。”周婷说，声音平静，但小雨听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欣慰，是祝福，也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羡慕？

“是很好。”小雨向前走了一步，走进厨房。空间突然变得狭小，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米。她能闻到周婷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夜晚的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们在自己的家里，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别人，不用克制，不用压抑。”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厨房里，清晰得近乎刺耳。

周婷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她的目光落在小雨脸上，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眼睛此刻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像两口深井，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

“小雨。”她唤道，声音低沉。

“嗯？”

“你想说什么？”

小雨鼓起勇气，又向前走了一步。现在她们几乎贴身而立，她能感觉到周婷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她的目光从周婷的眼睛移到嘴唇，那总是抿着的、克制的嘴唇，此刻微微张开，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抗拒什么。

“我想说，”小雨的声音在颤抖，但眼神坚定，“林浅和苏婉有自己的家了，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而我们，还在这里，还在合租，还在顾忌，还在克制。周婷，我不想再克制了。”

周婷的呼吸停了一瞬。她的手指收紧，抓住身后的料理台边缘，指节微微发白。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你想怎么做？”

“我想吻你。”小雨说，简单，直接，毫无掩饰，“就在这里，就是现在。想碰你，想要你，想像林浅和苏婉在他们家里那样，自由地爱你，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不用顾忌任何人的存在。因为这里现在只有我们，周婷。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些话像打开了某个阀门，让压抑已久的情感倾泻而出。小雨的脸烧得通红，心跳如擂鼓，但她没有移开目光，直直地看着周婷，等待她的回应。

厨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冰箱低微的运转声，和窗外远处隐约的车流声。昏黄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淌，空气变得粘稠，充满了未说出口的渴望和即将决堤的克制。

周婷看着她，看了很久。小雨能在她眼中看到挣扎——是理智与情感的斗争，是成年人的责任与本能的渴望的较量，是那个总是掌控一切、总是保持得体的周婷，与内心那个也渴望被爱、被需要、被完全拥有的女人的对抗。

然后，周婷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浮现了——是放弃抵抗的疲惫，是终于承认渴望的诚实，是卸下盔甲后的脆弱。

“小雨，”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你知道如果我们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对吗？”

“我不想停下来。”小雨说，眼泪涌上来，但她在笑，“我等你停下来等得太久了，周婷。等你放下工作，等你放下防备，等你愿意完全属于我，也让我完全属于你。我不想再等了，就今晚，就现在。”

周婷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她松开抓着料理台的手，那双手在空中悬停了一瞬，然后轻轻抬起，捧住小雨的脸。她的手指冰凉，但掌心温热，在颤抖。

“你会后悔的。”她说，但声音里已经没有说服力，只有最后一丝挣扎。

“我不会。”小雨摇头，眼泪滑落，滴在周婷的手指上，“我唯一会后悔的，是没有更早这样做。周婷，我爱你，我想要你，我想和你有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自己的空间，我们完全不用克制的生活。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最后的防线崩溃了。周婷的眼中涌上泪水，但她在微笑，那是一个小雨从未见过的、完全卸下防备的、真实而脆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