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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首战（第1页）

绝对的寂静被粗重的喘息和皮革摩擦岩石的细微声响打破。司徒凌玄带领著七名人类士兵，正快速而谨慎地向著一片隆起的高地跋涉。那高地像一道狰狞的脊樑，横亘在看似无垠的草原上，是这片平坦地域中少数能提供视野的制高点。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诡异的张力，不仅源於未知的环境，更源於其他倖存者。凯拉奇人扎尔加和他的几名族人在右翼数百米外並行，他们高大的爬行类身躯在“草丛”中留下明显的痕跡，暗色的鳞甲在模擬天光下反射著油腻的光。扎尔加那垂直的瞳孔不时扫过人类小队，毫不掩饰其中的暴戾与敌意，仿佛捕猎前的评估。儘管失去了信息素网络，他那基於本能的侵略性並未减弱。

更远处，左翼的虚空之民在奥廖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飘忽前行。他们苍白的身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行动悄无声息，保持著绝对的疏离。奥廖那深邃的目光偶尔会掠过人类和凯拉奇人，但更多的是投向远方那庞大的硅基巨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仿佛仍在试图计算著这个空间的物理规律。他们选择了旁观，一种基於理性计算的、脆弱的非攻击性中立。

熵裂谷的怪物们则落在了最后方，它们凝固的岩石身躯移动笨拙，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狂暴的能量波动被压抑在体內，只剩下低沉的、充满困惑与愤怒的咕嚕声。它们暂时构不成有效的威胁，更像是一群迷失方向的野兽。

司徒凌玄紧握著手中那柄唯一的“武器”——锈跡斑斑的短剑。剑身的冰冷触感让他保持著高度的清醒。他无法理解扎尔加的嘶吼或奥廖那可能存在的、精密的无声交流，同样，他们也必然听不懂地球语言。沟通的壁垒使得任何形式的临时结盟都变得不可能，只剩下基於生存本能的行为模式：凯拉奇的攻击性，虚空之民的观察与规避，以及人类目前所展现出的……协作探索。

“保持队形，注意两侧和后方。”司徒凌玄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在小队中传递，“我们的目標是高地顶端。李振，你负责左翼警戒。赵空，右翼。王胜，注意后方动態。”

“明白，指挥官。”一个身材敦实、面容坚毅的士兵应道，他是李振，前陆战队成员，格斗和侦察能力突出。他微微调整步伐，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左翼虚空之民可能存在的区域。

“收到。”赵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身形矫健，是小队里的突击手，此刻他紧握著一根从坠毁飞行器残骸中找到的、扭曲但坚硬的金属管作为武器，警惕地盯著右翼的凯拉奇人。

王胜，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的士兵，沉默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另一根金属短棍，时不时回头確认后方熵裂谷怪物的距离。

除了他们，小队还有另外三人：技术军士张兰，一个眼神专注的女性，正不断尝试启动手腕上一个完全失灵的多功能探测仪；医疗兵周敏，神情紧张但努力保持著镇定，检查著隨身急救包里的简陋物品（几卷绷带和一些基础消毒剂）；以及……沈霖。

沈霖是队伍里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他身材高挑且有力，动作间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他手持一柄类似工兵锹但边缘磨得锋利的工具，始终保持在司徒凌玄侧后方不远不近的位置，眼神警惕地观察著四周。然而，细心的观察者可能会发现，他的动作偶尔会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协调。比如在跨过一道浅沟时，他落脚的瞬间，左腿的支撑似乎比右腿慢了半拍，身体有几乎难以察觉的晃动，但他立刻用核心力量强行稳住，若非长期训练形成的动態视觉，极易忽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表现出痛苦，只是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密冷汗，在模擬阳光下微微反光。

就在他们距离高地底部还有不到一公里时，预料之中的袭击发生了。

扎尔加显然失去了耐心，或者说，凯拉奇女皇那刻在基因里的征服欲，让他无法容忍与其他“低等生物”共享这片空间，哪怕只是暂时的。他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仿佛金属刮擦的嘶吼，带著剩下的五名凯拉奇战士，如同脱韁的野兽，猛地从侧翼冲向人类小队！

“防御阵型！”司徒凌玄低吼一声，瞬间將锈剑横在身前。小队成员反应极快，立刻背靠背形成一个紧密的圆圈，李振和赵空顶在最前方，王胜和张兰、周敏被护在中间，沈霖则与司徒凌玄形成犄角之势。

奥廖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自己的族人停下脚步，隱藏进一片稍高的、类似芦苇的晶体簇后面，彻底选择了置身事外。他需要数据，无论是关於这个环境的，还是关於这些“碳基样本”战斗能力的。

凯拉奇人失去了信息素网络的精妙协同，但个体战斗力依然惊人。他们超过两米的身高，覆盖著暗色角质鳞甲，爪牙锋利，力量远超普通人类。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充满了野性的狂暴，嘶吼著扑上来，利爪带著风声挥向人类的头颅和胸膛。

“稳住！攻击关节和眼睛！”司徒凌玄冷静地指挥，他侧身避开一名凯拉奇战士的扑击，锈剑精准地刺向对方腋下相对柔软的连接处。剑尖与鳞甲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留下了一道浅痕，並未造成严重伤害，但成功迫使对方后退。

李振怒吼一声，用金属管架住另一名凯拉奇人的利爪，脚下猛地一绊，试图利用体重和技巧將对方放倒。但凯拉奇人的下盘极其稳固，只是踉蹌了一下，反手一爪扫向李振的肋部。李振险之又险地避开，金属管与利爪交击，迸射出几点火星。

赵空则更为灵活，他利用速度优势，不断在凯拉奇人周围游走，金属管专门朝著对方的膝盖后侧和脚踝等支撑点猛击。虽然无法一击制胜，但有效的骚扰让对方烦躁不堪，攻击节奏开始混乱。

王胜守在后方，紧张地盯著战局，同时提防著可能从其他方向出现的威胁。

战斗异常激烈。人类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凯拉奇人造成致命伤，锈剑和金属管只能在鳞甲上留下划痕和浅坑。凯拉奇人的力量优势明显，每一次硬碰硬的撞击都让李振和赵空手臂发麻。但人类拥有凯拉奇人此刻缺乏的东西——战术协作和相对冷静的头脑。

“李振，左翼牵制！赵空，配合我！”司徒凌玄看准一个机会，一名凯拉奇战士因为连续攻击落空而显得有些暴躁，动作出现了明显的破绽。他猛地前冲，锈剑虚晃一招吸引对方注意力，李振立刻从侧翼猛攻，迫使对方分心格挡。就在这一瞬间，赵空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侧切入，金属管狠狠砸在了那名凯拉奇战士的腿弯处！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那名凯拉奇战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单膝跪地。司徒凌玄没有丝毫犹豫，锈剑如同毒蛇般刺出，目標直指对方那没有鳞甲覆盖的、呈现垂直狭缝的眼瞳！

“噗嗤！”锈剑没能完全刺入，被对方危急时刻偏头躲开了要害，但剑尖仍然划破了眼眶边缘，暗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受伤的凯拉奇人发出疯狂的嚎叫，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霖也动了。一名凯拉奇人试图从侧后方袭击正在协助司徒凌玄的赵空。沈霖眼神一凝，猛地踏步上前，手中的工兵锹带著恶风，横扫向对方支撑腿的脚踝。他的动作迅猛凌厉，但在发力蹬地的瞬间，他那原本细微的不协调感似乎被放大了——左腿的发力明显有些迟滯和虚浮，导致他整个身体的冲势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凝涩。

“鐺！”工兵锹狠狠砸在凯拉奇人的脚踝鳞甲上，成功阻止了对方的偷袭，但反震力也让沈霖自己身形一晃，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稳住，没有后退。

司徒凌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常，但他此刻无暇细问。凯拉奇人因为一名同伴受伤而变得更加狂躁，扎尔加的嘶吼声愈发尖锐，攻击也更加不顾一切。

“分散他们！逐个击破！”司徒凌玄再次下令。小队成员心领神会，开始有意识地移动，利用周围的地形——那些看似柔软的“草甸”和偶尔出现的、低矮的晶体簇——来分割凯拉奇人的阵型。

失去了协同，仅凭个体勇武和偏激的衝动，凯拉奇人很快陷入了被动。他们被人类小队巧妙地引开，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一个凯拉奇战士追著李振衝进了一片茂密的、闪烁著微光的紫色“灌木丛”，却被脚下突然变得粘稠的“地面”困住，行动大受限制。另一个则被赵空和王胜配合，引到了一处布满尖锐碎石的坡地，脚下打滑，难以发挥力量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