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陆府,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默。
一盆白粥,一碟酱菜,两只白水煮的鸡蛋,便是父子二人全部的早餐。
陆远为儿子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看似隨意地问道:“言儿,今日还是去河堤上?”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河堤工程,是看得见摸得著的政绩,是为官者安身立命的根本。
在他看来,儿子虽然得了那匪夷所思的仙缘,但终究还是朝廷的典史,脚下的路,还是应该走在这看得见摸得著的凡俗官道之上,那才算得上是正途。
陆青言正想著心事,脑子里盘算著与卫沧约定的七日之期,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阴阳锁地大阵”,听到父亲的问话,下意识地便摇了摇头。
“不,今天不去。”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妥。
他抬起头,想解释两句,说自己只是有些別的公务要处理。
可他看到的,却是父亲陆远已经低下头,继续用汤匙小口小口地喝著碗里的粥。
父亲的动作很慢,仿佛刚才只是隨口一问,並未在意他的回答。
陆青言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他知道,父亲並非不在意。
从那晚,自己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不得已展露了那手“仙法”,將书房里的假山一分为二之后。
一种看不见摸不著,却又真实存在的墙,便在父子之间悄然竖起。
父亲为他有仙缘而欣喜若狂,那晚他激动得几乎一夜未眠,嘴里反覆念叨著“陆家要出龙了”。
可狂喜之后,隨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失落与疏远。
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为儿子的前程指点迷津了。
官场上的那些经验,为人之道的那些道理,在“仙法”这种超凡脱俗的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甚至无法理解儿子的世界。
他不知道儿子每日里都在想什么,不知道他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么可怕,更不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除了担忧,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这种隔阂,是成长的必然,更是仙凡殊途的无奈。
陆青言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解释,最终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他默默地將碗里剩下的白粥喝完,放下了碗筷。
“爹,我出门了。”
“嗯。”
陆远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沉闷的音节。
陆青言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