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在问道求內之后,勘破了“外求”与“內求”之別,不假外物,圆融自洽的“归朴”道心,在这一刻,成为了这片混乱风暴中唯一的定海神针。
他屏蔽了所有纷乱的感知,將心神沉入最深处。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条线。
一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线。
它贯穿了整个扭曲空间,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只是在那里静静地流淌著。
那便是“道”的轨跡,是这片混乱无序之中,唯一不变的“序”。
陆青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仿佛刚才那两场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死亡,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发出了第一个指令。
“所有人,向后退一步,用左脚。”
命令很古怪。
但在死亡的巨大威胁面前,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萧清山第一个照做了。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怕踩碎了薄冰一样,用左脚向后方,也就是他感觉中的后方,轻轻踏了一步。
脚下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安全。
段三平紧隨其后,並低声喝令手下:“都听陆大人的!”
万魔窟剩下的几人也乖乖照做。
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
陆青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现在,原地转身,面朝你们刚才看到的那具枯骨飘散的方向。然后横著走三步,从右脚开始。
眾人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依言而行。
他们就像一群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笨拙地模仿著陆青言的每一个指令,不敢有丝毫的偏差。
“停下。”
“抬起你们的右手,向前平伸,然后身体跟著右手的方向,走五步。”
“很好,现在闭上眼睛,默数七个数,然后同时向前跳一下。”
指令一个比一个荒谬,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
但每一次,当他们完成指令后,都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而他们偶尔能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他们刚刚走过,或是即將踏足的地方,空间会无声地扭曲,或者时间会骤然加速,浮现出一朵瞬间绽放又瞬间枯萎的诡异朵。
冷汗,浸透了每一个人的后背。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每一步,都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而陆青言,就是那个唯一能带著他们在刀尖上跳舞的人。
到了此刻,萧清山心中对陆青言最后一丝的怨恨与不甘,也彻底被恐惧和依赖所取代。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紧紧跟住这个年轻人。
陆青言让他走一步,他绝不敢走一步半。
陆青言让他闭上眼,他绝不敢睁开一条缝。
这支队伍的指挥权,已经不是简单的易主,而是被彻底地焊死在了陆青言一个人的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片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整天。
当陆青言终於停下脚步,说出“可以了”三个字时,所有人都像虚脱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相对稳定的空间。
脚下是坚实的黑色岩石,头顶是散发著幽光的巨大晶簇,虽然依旧诡异,但至少,重力和空间不再是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