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一行人將甲冑仔细藏好,整个车队缓缓驶入了那片喧闹的集市范围。
陈轻手握那面令牌,在手里反覆掂量,故作镇定地將其展示给沿途投来目光的胡人。
手掌却一直有汗水冒出,这般大胆的行径,饶是陈轻也是第一次干。
车队中的眾人更是神经紧绷,个个眼神游移,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地估算著与藏匿武器暗格的距离,肌肉紧绷,隨时准备暴起发难。
唯有一人例外——贾怀瑾神色自若,仿佛真是来此经商的商人;
而虞大龙则更像是个出来郊游的阔少,在他眼中,周围那些全副武装、面目凶悍的胡人护卫,与路边招揽生意的小商小贩並无区別,不值一提。
出乎意料的是,集市內的胡人对他们这支“商队”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给予。把守外围的胡人士兵只是粗略地查验了一下令牌,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就连陈轻麾下那数量明显超標的“护卫”,也无人深究——毕竟这地界,武装自己防止有些部落起什么『齷齪心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反而一些胡人对他们车上的货物比较感兴趣。
一时间竟纷纷围了上来,有的用蹩脚的汉话询问询问货物的数量和价格,有的乾脆用的是胡语。
商队倒是不慌,贾怀瑾这等玲瓏心,自是带足了人口,给他家寒骨关的掌柜拉来了。
真正的商队管事——那位被贾怀瑾从寒骨关紧急调来的老掌柜——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镇定与老练。
他操著熟练的胡语,从容不迫地回答著各种问题,一边指挥车队將大车赶到一片空地上围成圈,一边让伙计们摆出样品,儼然一副准备开张做生意的架势。
见无事发生,眾人紧绷的神经终於稍稍放鬆,在马车围住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休息。
眼尖的虞大龙发现了盲点,扯著姜铭的袖子,指著远处几个颇为热闹的帐篷好奇道:
“姜校尉,你看那几个帐篷,为何总有人进进出出?而且出来的人个个满面春风,跟进去时判若两人!里面定是藏著什么绝顶美味!我们去瞅瞅吧!”
姜铭只觉得脸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压低声音急道:“少爷,低声些!那……那不是饭馆,那是汉人在此……开的窑子!”
岂料虞大龙一听,非但不窘,反而两眼放光,兴奋之情溢於言表:“早就听闻有此等好地方,之前父王一直不许我去在,这次真是天赐良机,快快快,姜校尉,陪本公子去见识见识!”
在孟尝尝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注视下,姜铭几乎是狼狈不堪地被兴致勃勃的虞大龙生拉硬拽地拖走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百夫长王鑫竟也乐呵呵地跟了上去,一副“同去同去”的模样。
相比之下,姜铭带来的菱牛军精锐则展现了良好的军纪,部分人主动协助商队维持秩序,其余人则抓紧时间原地休息,对那边的风月帐篷视若无睹。
贾怀瑾带著个伙计当翻译去探听消息,韩毅虎则是准备美美睡上一觉。
陈轻见周围人都有事做,刚抬脚欲跟上贾怀瑾,衣袖却被人轻轻拽住。
他回头,只见孟尝尝微仰著脸,两颊緋红,像是染了天边的霞彩。
她眼神闪烁,带著几分恳求,声音也比平日软糯了几分:“陈大哥……別去探消息了,好不好?”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细声细气地解释道:
“我……我最后一个甜饼被那肥少爷吃了。
我想去集市上买些零嘴带著路上吃,可是……”她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喧闹而异样的面孔,声音更低了。
“这里胡人好多,我一个人……不敢去。”
陈轻闻言,目光在她微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在这杀机四伏的虎狼之地,她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和小小的畏惧,反而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些许凝重的氛围。
“好。”陈轻点了点头,语气不自觉地放缓,“我陪你去。正好也看看这胡地的集市,究竟是个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