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苍狼部指定的交易空地上,气氛比前一日更加紧绷。
陈轻等人的摊位前依旧人来人往,胡人牧民们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所剩不多的货物,討价还价声不绝於耳。
然而,陈轻等人却心不在焉,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靠近的胡人,
尤其是那些看似头目或军官模样的人,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或閒聊中捕捉到一丝一毫有价值的讯息。
时间在焦虑和徒劳的观察中一点点流逝。每过去一刻,眾人心中的压力便沉重一分。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今日再无收穫,明日清晨就必须撤离。
陈轻面沉如水,看似在清点货物,实则將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收入耳中。
伙计所翻译的话多是关於草场、牛羊、或者对其他部落的抱怨,丝毫没有涉及掳掠来的特殊汉女。
陈轻借著搬运货物的机会,儘可能地在允许的范围內移动,观察著营地的布局和守卫换班的规律,
希望能找到夜间未曾发现的薄弱环节或可疑之处,但所见皆是戒备森严,毫无破绽。
正午的阳光炙烤著大地,交易的人群逐渐稀疏。希望,仿佛也隨著气温的升高而蒸发殆尽。
一种沉闷的绝望感开始在不大的商队成员之间无声地蔓延。
陈轻与贾怀瑾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贾怀瑾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这边也毫无进展。
看来,最后的尝试,只能寄託於下午或许会出现的、那渺茫的接触外部人员的时机了。
直到下午,贾怀瑾设法接触到一个前来採买的汉人女子,许以重利后,那女子才战战兢兢地同意隨他至车队偏僻处回答几个问题。
贾怀瑾压低声音,迅速问道:“最近,尤其是这次冬狩之后,苍狼部里有没有新来一些看起来不太一样的汉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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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气质特別,或者几个人抱团,不像是普通百姓的?”
那女子闻言,脸上却露出茫然之色,仔细回想后摇了摇头:
“没有……今年冬天,苍狼部的主力队伍好像就没往南边去太远。
听说……听说他们抢来的女人,在大魏边境那边就直接跟其他部落换粮食牛羊了,根本就没带回来几个,更没见著什么气质不凡的……”
贾怀瑾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天旋地转,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冒险,难道从一开始就指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他强撑著打发走那女子,立刻將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告知了所有人。
陈轻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道:“我们……我们竟然被那些村民提供的假消息骗了?!”
孟尝尝也是愕然当场,半晌才喃喃道:“竟……竟然真是假的?”她隨即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
“也是……我们真是急昏了头了。能在这胡汉交界、兵连祸结之地长期生存下来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早该想到的……”
她的思绪飞回那个村庄,那个看似怯懦、言语却条理清晰的男孩身影变得清晰起来。
那孩子恐怕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从他们急切的神色、询问的方向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他们的目的。
“那男孩……”孟尝尝的声音带著一丝后知后觉的寒意。
“他怕是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急切,隨口编了几个最容易让人相信的谎言……却没想到,我们竟真的如此『配合,一字不差地对號入座了!”
这种被一个看似无害的村民轻易玩弄於股掌之间的认知,
比单纯的失败更让人感到挫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智慧远比刀剑更加锋利和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