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暮色为荒原披上一层灰暗的薄纱。陈轻一行人默默收拾好行囊,仔细清理掉营地痕跡,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沉默地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还没走多远,前方的游骑来报:“东家,前面远远发现了一伙扎营的骑兵,从装备形制上看,好像是我们的人。”
贾怀瑾策马靠近陈轻,低声道:“头儿,既然遇上了,不妨接触一下?北荒险地,多一份照应,多一份消息,总是好的。”
陈轻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王义,你带两个人,把定国公给的標识袖套戴上,远远地亮一下,表明身份。对面必有修为在身的好手,能看到即可,勿要过於靠近,以免误会。”
王义领命,带著人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过不多时,他便返回,挥手示意后方队伍跟上,对方已表明身份,並无敌意。
待到双方队伍在渐浓的夜色下会合,映入陈轻等人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们一时瞠目结舌。
只见营地中央,一个体型痴肥、穿著华贵却满是尘土的胖子,正毫无形象地死死抱著一棵枯树的树干,放声乾嚎,声音悽厉得仿佛正在遭受酷刑:
“我不去了!死也不往北去了!呜呜呜……就在这儿等著!要么等那劳什子公主死了的消息传回来,要么等別人把她救回来!本公子才不要再去送死了!哇啊啊啊……”
陈轻目光扫过这支队伍,心下更是凛然。这分明是一支极其精锐的骑兵,人人披掛著重甲,战马神骏,装备精良远胜自己的破虏军。
但此刻,这支精锐却显得颇为狼狈,甲冑上遍布刀箭劈砍的新鲜痕跡,队伍中明显减员不少,多了些无人骑乘的空鞍战马。几名伤员靠坐在一旁,面色苍白,显然是刚经歷过了一场遭遇战。
领头的年轻校尉姜铭看著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只是无奈地苦笑,那笑容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荒谬感。
仿佛上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而这趟註定无法轻易返程的苦旅,还远未结束。
孟尝尝倒是觉得这胖子哭得颇为有趣,光打雷不下雨。她凑过去,眨了眨眼,竟从自己贴身行囊里掏出最后一张小心珍藏的甜饼,递到那胖子面前。
虞大龙的嚎哭声戛然而止。他泪眼婆娑(挤出来的)地瞥见递到眼前的饼子,以与其体型绝不相符的速度一把抓过,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便吞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顺过气,他竟还咂咂嘴,挑剔地点评起来:“嗯……这饼子嘛,味道一般。在本公子吃过的甜饼里,顶多排第九。”
他抬起眼皮,睨了孟尝尝一眼,语气带著天生的优越感:
“你这眼光不咋地嘛。真要说甜饼,那还得是苏州城胡记的蟹壳黄烧饼,那才叫一绝!酥脆掉渣,甜而不腻……”
孟尝尝气得柳眉倒竖,伸手就要去抠他的嘴:“
嫌难吃你別吃啊!这已经是寒骨关能买到最好的饼子了!就剩这最后一个,我自己都没捨得吃!你给我吐出来!”
虞大龙一边躲闪一边嘟囔:
“別那么小气嘛!等……等咱们回了洛阳,本公子请你吃遍大魏各州府的名点!保证都是你这种……这种平民没见过的好东西!”
觉得被侮辱到的孟尝尝紧咬玉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孟尝尝咬牙切齿,“我反正肯定能回去!就凭你这身膘和这胆子,我看悬!”
话音未落,虞大龙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这话仿佛戳中了虞大龙的痛处,他悲从中来,也顾不上点评美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扯著嗓子乾嚎啜泣起来。
陈轻和校尉姜铭对视一眼,看著眼前这超乎想像的闹剧,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著无奈、好笑和同病相怜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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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两支队伍在篝火旁相对而坐,彼此交换著来之不易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