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陌生的山洞里。
山洞內光线晦暗,只有一小簇火苗在石缝间苟延残喘,吝嗇地散发著微弱的热量,映得洞壁黑影幢幢,看著隨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陈轻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草堆的潮湿和一股挥之不去的、属於胡人的膻臭气味的布料。
他挣扎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层层布料紧紧包裹,活像个笨拙的茧,几乎动弹不得。
“你。。。。。。你醒了。”
一旁传来带著睡意的、有些迟疑的声音。李婉仪被他的动静惊醒,拢了拢身上那件不甚合体的胡服袍子。
陈轻没有回应,只是咬著牙,用尽虚弱的力气想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又重重跌了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你干嘛啊。。。。。。”李婉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绑好的,你流了那么多血。。。。。。”
陈轻闭眼缓了缓,才艰难地吐出字句:“先。。。。。。呼。。。。。。解开。。。。。。太紧。。。。。。喘不过气。。。。。。”
李婉仪闻言,连忙凑过来,手忙脚乱地解开那些被她捆得死紧的布条。
在陈轻低哑的指导下,她才重新为他包扎妥当,动作依旧生涩,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耗费了所有力气的陈轻虚脱地靠在草堆上,额角渗出冷汗。
“我睡了几天?”
“两天了。”李婉仪小声回答,“现在大概是正午,但外面雪下得极大,封山了,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两天。。。。。。”陈轻察觉到腹中並无强烈的飢饿感,“你餵我吃东西了?”
李婉仪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不自然,眼神飘忽,脸颊在昏暗中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嗯。我怕你饿死。。。。。。你流了太多血。”
陈轻诧异:“我昏迷著。。。。。。也能咽下去?”
她的脸倏地一下彻底红了,猛地转过头去,语速飞快地试图转移话题:
“我、我拖著你往东边走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山洞。
那些死胡人身上带的乾粮不少,每个人大概有三五天的份,凑起来够我们吃上半个月了。”
陈轻轻轻点头,情况似乎比预想的稍好一些。
洞內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只有火苗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轻才再次开口:“有人来找过吗?”
李婉仪摇头:“没有。我当时不敢久留,怕胡人追回来。
刚把你拖进洞没多久,暴雪就来了。等到半夜,我才敢摸回去一趟,把能用的东西和他们的厚衣服都扒了回来。”
她顿了顿,“现在这天气,他们和胡人应该都找不过来了。”
又是片刻沉默。
“我的枪呢?”陈轻问。
李婉仪急忙解释:“太沉了,我搬不动,还在那个地方放著,等你能动了,你再回去给拿回来。”
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陈轻是诧异这个女人竟然没有丟下自己,而李婉仪则低著头,不知在琢磨什么,指尖无意识地绞著自己散落的一缕秀髮。
天色在无声中彻底暗沉下来。李婉仪起身去弄食物,却將干饼烤得焦黑,散发出糊味。
“我来吧。”陈轻见状,下意识想撑起身子,却猛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冷汗涔涔地跌回草堆。
李婉仪嚇坏了,急忙蹲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布查看伤口,两人距离瞬间拉得极近,陈轻甚至能感受到她带著担忧的呼吸。
陈轻垂眸,沉默地看著她专注的侧脸,似乎有些意外。
似是被盯著看久了,李婉仪忽然抬起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不过寸许的距离,呼吸可闻,洞內晦暗的光线莫名地氤氳出一丝令人心慌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