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璋死了。
青州府城头,血淋淋的人头高悬。
那颗曾经显赫、此刻却面目狰狞的头颅,被一根粗长的铁矛挑起,正对著青州府最繁华的主街道。
清晨的寒风中,它微微摇晃,凝固的血渍引来了几只聒噪的乌鸦。
有人暗中叫好,有人彻骨惶恐,亦有人悄然压下了心头的野火,將所有的动作手段全部收敛,继续蛰伏。
偌大的青州府,却没人敢將头颅放下城头,生怕行凶之人还未走。
那根染血的铁矛,仿佛带著无形的诅咒。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行凶者能以如此雷霆手段屠灭冯璋满门,並將其首级悬於这最显眼之处,其势力与决心,绝非寻常。
谁敢第一个去触碰,妄图为他收尸,谁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標记的目標。
於是,那颗头颅就那样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在风中轻轻晃荡,冰冷地俯视著下方熙攘又恐惧的人群。
它像一枚深深钉入大魏帝国肌体的毒刺,宣告著旧秩序的崩塌,也预示著更猛烈、更无序的风暴,即將来临。
直到朝廷巡查地方的东厂太监出现,才有个太监將城头上已经变成巨人观的头颅取下。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帝国的权力阶层。
有知情的人说,这是来自已故御史大夫黄宗羲背后,那个盘踞江南、势力数百年根深蒂固的浙党集团,最直接、最血腥的报復。
冯璋的死,意味著以丞相冯无忌为首的冯氏一族,越界了。
他们破坏了维繫这个古老王朝数百年来官场斗爭的最后底线——祸不及家人,败不斩尽杀绝。
黄宗羲的死,是政治斗爭的结局,但如此直白的刺杀,却彻底激怒了所有盘根错节的旧有利益集团。
规则一旦被打破,所有人的头顶都將悬起利刃。
今日可以如此对待黄宗羲和浙党,明日便可如此对待任何其他门阀、士族。
这种无序的恐慌,是维繫著庞大官僚体系的所有家族所绝不能容忍的。
更令人胆寒的是,杀戮並未止於冯璋一人。
他在青州城內的所有子嗣、聚居的族亲,几乎在同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府邸燃起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这是灭门,是斩草除根,是一种毫不留情的、宣告彻底开战的信號。
关於凶手的传闻在暗流中疯狂滋长。
有人说,是浙党请动了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象境老怪,以绝顶武力执行了这场冷酷的清洗;
有人说,是曾受黄宗羲大恩的某位隱世高手,自发为其復仇雪恨;
更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慄的说法在高层悄悄流传——此事与浙党无关,是阉党所为。
深宫里那位看似昏聵的皇帝,动用了禁宫中豢养多年的神秘力量,悄然离京,血洗青州。
这是天子对冯氏跋扈、甚至可能威胁皇权的,一次最严厉、最血腥的警告。
无论真相如何,冯璋的人头,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死水。
一时间,洛阳城內风声鹤唳,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