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之內,先前还瀰漫著喜庆与杀伐交织的混乱气息,此刻却在一种无声的秩序下被迅速抹平。
训练有素的家僕们鱼贯而入,动作麻利而沉默,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那些刺目的红绸喜幔被毫不留情地扯下、捲起,迅速搬离;散落在地的彩纸、被打翻的杯盏碎片也被清扫一空。
不过片刻功夫,厅內便恢復了往日的庄重肃穆,若非空气中还隱隱残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几乎让人以为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衝突与那场荒诞的婚宴从未发生过。
那位曾深得李氏信任、倚为心腹的嬤嬤——
洪武的生母,早在陈轻一剑定乾坤时便已嚇得瘫软在地,此刻更是面如金纸,直接昏死过去。
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家丁像拖死狗一般从侧门拖了下去,等待她的下场,不言而喻。
另有侍女悄无声息地端上清茶与几样精致的茶点,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各位主子手边的案几上,试图用这寻常的待客之礼,冲淡空气中那份难以言喻的凝重。
李氏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似乎还想留在此地说些什么,或许是为自己识人不明辩解,或许是想探听家主对后续事宜的处置。
但她刚挪动脚步,洪毅便一个极其冷厉、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神扫了过去。
那眼神中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深沉的失望,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李氏所有念头。
她嘴唇囁嚅了一下,终究没敢出声,在侍女的小心搀扶下,低著头,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厅內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茶水注入杯盏的细微声响。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轻身上,充满了探究与难以抑制的好奇。
最终还是洪青云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將军。。。。。。你方才展现的实力…莫非修为已经恢復了?”这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陈轻闻言,轻轻放下茶盏,摇了摇头,神色平静:“修为並未恢復,丹田与经脉仍是旧疾。”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就连端坐主位的洪毅也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体。
“这怎么可能?!”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家將失声惊嘆,他方才亲眼目睹了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將军方才那等威势,剑气凌厉,运转自如,分明是…”
“莫非陈將军另有奇遇?”另一位族老也捻著鬍鬚,眼中精光闪烁,忍不住插言问道。
陈轻微微頷首,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在眾人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算是有些机缘。此次外出,侥倖寻到了来东海郡的目的,赤血苓。”
陈轻继续道,刻意略去了某些关键细节:
“幸得一位隱世高人相助,以此药为主材,辅以秘法,为我重新巩固了肉身根基。如今这身皮囊,总算不像之前那般虚弱不堪,足以承载一些剑招。”
他抬手轻轻握拳,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展现出的力量感与他“废人”的身份截然不同。
“然而,”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经脉鬱结、丹田空洞之症,非药石能轻易化解。那位高人也言明,此乃道基之损,能否彻底復原,还需看今后的造化与机缘。”
儘管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眾人已然明白,他必然是经歷了难以想像的艰险,才换来如今这“肉身好转”的局面。
“即便如此,將军也已堪称神勇!”
洪青云激动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钦佩,“您方才那几剑,当真是…神鬼莫测!尤其是最后那招『芳华,快如闪电,势若奔雷!晚辈…晚辈简直闻所未闻!”
他回想起那令洪武避无可避的一剑,依旧心潮澎湃。
“是啊!”另一位较为年轻的族中子弟也忍不住附和,眼中满是狂热。
“將军修为未復,便能瞬杀百炼境的洪武!此等战力,简直骇人听闻!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厅內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眾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惊嘆於陈轻方才展现出的恐怖实力与坚韧意志。
洪毅看著被眾人由衷夸讚的陈轻,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欣慰,也有深深的感慨。他举起茶杯,沉声道:
“贤侄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至於修为之事,不必急於一时,我洪家,定当竭力相助。”
陈轻举杯回礼,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前方的路,依旧漫长。
又饮了几巡茶,说了些场面话,眾人的谈性终於渐渐淡去。
今日这场跌宕起伏的大戏,从荒唐婚宴到血溅厅堂,再到陈轻的意外归来与惊人实力的展现,信息量之大,足以让在场许多人回味、消化许久,甚至可能是他们一生中都难以再经歷的传奇一日。
家主洪毅率先起身,眾人也便顺势告退,各自怀著复杂的心思散去。偌大的前厅很快便空荡下来,只剩下几个僕役在默默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