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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扬名天下（第1页）

天眼阁的金隼掠过洛阳城头时，翅羽带起的风声呜咽如泣。天眼阁主枯槁的手指在茶渍间顿住——那蜿蜒的痕跡与昨夜观星中將星陨落的轨跡重合，尾梢一抹猩红，掐死未乾的血色。

他沉默良久，终是对著空寂的阁楼淡淡开口：

“传出去吧。这样的抗胡英雄，值得被天下人铭记。”窗外传来暗卫衣袂翻飞的细响，他又低声补充，仿佛自言自语，“虽能逆斩千锻，但终究……难从万象手中生还。”

门外传来暗卫的声音：“是。”

房门轻掩，老人缓缓合上布满皱纹的眼瞼，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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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报！！”

传令兵嘶哑的吼声撕裂了金鑾殿的晨寂。他跪在冰冷的玉阶前，冻裂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扣著那枚凝结北荒寒霜的铜筒。

当染血的帛书被颤巍巍展开时，玉阶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北疆军报！百夫长陈轻，於长白山脉深处，逆斩胡酋千锻境强者叱利阳炎！其后……为掩护公主撤离，於止戈河畔，遭胡人万象境右贤王叱利石林截杀……”

“荒……荒唐！”老太尉高朗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地一声重重砸在玉阶，裂痕如蛛网瞬间蔓延。

他枯瘦的手猛地抓住胸口蟠龙纹饰，咳得整个人蜷缩起来，仿佛要將心肺都呕出。

“又是百炼斩千锻？若是之前那种对上气血衰败的老辈千锻也就罢了。。。。。。可那是叱利阳炎！正值壮年，是北荒公认的武道天骄啊！”

老太尉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中混杂著震撼、痛惜，以及更深沉的绝望。

“这等百年不遇的天纵之才，能阵斩敌酋的天赐將星，竟…竟…“

未尽之言化作鲜红的血沫，溅在緋色官袍的前襟，三朝老臣浑浊的泪水混合著血滴，无声砸落在金砖之上。

之前被皇帝提点过的御史中丞王直知深吸一口气，上前接过帛书。

展开时，他的指尖在描述奇异天象的“青铜剑鸣”等字句上微妙地停顿、抚过，最终却只抬起头，面向满朝文武，用一种沉痛而清晰的语调，朗声念出了那份被“修饰”过的结局：

“……陈都统力战至最后一刻，终……油尽灯枯，让长公主先行离开，独自面对万象，身死。”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大部分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唯有那些真正经歷过沙场、知晓边关疾苦的將领，忍不住扼腕嘆息，虎目含泪。

龙椅上，皇帝李绍祖霍然起身，袖中暗绣的龙纹在透窗的晨光下剧烈翻涌，如金浪起伏。他脸上最先显露的竟是毫不作偽的惊惶，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朕的皇姐呢！长公主可还安全？！“

王直知连忙回稟：“陛下放心！军报上说长公主殿下已被马公公安然接回，此刻应该已经在回洛阳的路上，凤体无恙！“

听到这个確切的答覆，皇帝脸上惊惶的神色瞬间褪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重重跌坐回龙椅，隨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再度站起身来，脸上已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苍天何忍！夺朕肱骨！！“

他颤声长嘆，宽大袖袍抬起，恰到好处地掩住了面容。那袖袍之下，无人得见帝王嘴角一闪而过的鬆弛，更无人知晓他心中真正的盘算——皇姐既已平安归来，那陈轻这颗棋子，死得正是时候。

只有最靠近御座的內侍，或许能窥见那袖袍阴影下，嘴角一闪而逝的鬆弛弧度。

余光扫过殿下或真或假的悲容，他心底最后那点对“不安定因素”的忌惮，终於彻底落下——这柄总是挣脱掌控的利刃，终究以最“忠烈”的方式，折损在了最恰当的位置，还替他挣足了脸面。

是夜，不知由谁发起，无数百姓自发走上街头，匯聚在皇城根下、各坊市口。

纸钱焚烧的青烟裊裊升起，如同无数道通往天界的哀思。老人们低声啜泣，嘆息著“这么好的抗胡將军，怎么就没了”；

壮年汉子们沉默地添著纸钱，火光映照著一张张愤懣而不甘的脸；连懵懂孩童也学著大人的模样，对著北方叩首。

这股风潮也席捲了眾多高门府邸。既然陛下在早朝时都“悲痛欲绝”，做臣子的自然要紧跟圣意。

於是，有下令全府食素三日的，有在庭院中设下香案默默焚烧经文的，也有派出家僕加入百姓祭祀队伍的。

至於那重重门扉之后，有多少是虚应故事，有多少是兔死狐悲，又有多少是暗中庆幸，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深宫之內，烛影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