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挣扎著浮起,尚未睁眼,一股仿佛要將灵魂都撕裂的剧痛便率先席捲了全身。
那痛楚並非单一来源,而是如同万箭穿心,又似被无数烧红的烙铁灼烫著每一寸肌肤、每一段骨骼,尤其是体內,更像是被彻底碾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无一处不发出痛苦的呻吟,真真是生不如死。
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僵硬地躺著,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细缝,茫然地瞪著上方——那是一片陌生的、带著陈旧木纹的屋顶,有几处细微的蛛网在从缝隙透入的微光中轻轻摇曳。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兀地响起,音色如玉屑击於冰面,不带分毫人间情绪。
陈轻想扭过头去,看清说话之人。然而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此刻却耗费了他全部的心神也无法完成——他的脖颈如同被浇筑在了石床上,纹丝不动,唯有眼珠能极其缓慢地、艰涩地转向声音的来处。
那女子似乎全然不在意他这徒劳的努力,继续用那贯然的、平铺直敘的语调说道:
“我本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她的话像在陈述一篇与己无关的经文,“经脉尽碎,五臟移位,失血过半,加之真气反噬与霸道药力的內外交攻……寻常人便是有三条命,也该死得透彻了。没想到,你竟真能爬回来。”
她话音微顿,其间的空白冷得令人心窒,听不出是讚许还是纯粹的告知。
“不过,你活过来,也等同於废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委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血淋淋的现实,“经脉寸断?何止。已然寸寸成灰,碾作齏粉。寻常武者经脉若只是断裂,尚有一线续接之机。而你……”
她略一停顿,让那句最终判决,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可以说,你体內,已无『经脉可言。”
陈轻心头巨震,他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连嘴唇都无法翕动,喉咙里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嗬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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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仿佛能洞察他心中所想,清冷的目光落在他因焦急而剧烈颤动的眼皮上,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办法恢復?毕竟你还年轻,还有远大抱负,还有很多未竟之事,是吗?”她的语气里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残忍的瞭然。
陈轻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地、清晰地眨了眨眼。
女子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有的。兄弟,有的。”
这两个字让陈轻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彩,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又將那点火苗压了下去。
陈轻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连转动眼珠都显得无比艰难。虞惊鸿站在床边,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破损的兵器。
“我能治。“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很难,非常难。“
她微微停顿,像是要让这几个字的重量完全沉淀下去。
“我在隱世宗门修行多年,自问医术也有所涉猎。但要治好你这样的伤势。。。“她轻轻摇头,“需要的不是医术,是机缘。“
“你破碎的身体需要『千年血参续接,破碎的丹田需要『玄冰玉髓重铸,被浑身经脉需要『九转还魂草温养。这些天材地宝,我一样都没有。“
她的语气依然淡漠,可每一个字落下,都似玄冰凝成的重锤,狠狠凿在陈轻的心上。
“莫说我宗门的千年底蕴,即便翻遍你大魏的整座国库,也未必能凑齐十之一二。这其中几味主药,早在百年前便已绝跡於凡俗。”
她话音微顿,如霜雪暂歇,却带著更彻骨的寒意。
“纵使世间尚有残存,也必然生长於万仞绝壁之巔,或蛰伏在九幽黄泉之畔…无一不是,凡人触之即死的绝境。”
说罢,她倏然俯身逼近。陈轻呼吸一窒,被迫坠入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眸子里,在那纯粹的冰冷中,几乎要冻结了自己的倒影。
“我觉得你。。。“她轻轻开口,“还不值得我踏遍千山万水,闯遍龙潭虎穴。“
陈轻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不甘。
虞惊鸿直起身,袖中的瓶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凝结的雪水骤然滴落,瞬间驱散了茅屋中所有的暖意。
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威胁,没有戏謔,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它只是平静地陈述著一个事实,仿佛在討论窗外无关紧要的天气,而非决定他人命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