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冰冷算计,习惯了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杀戮,或是吞噬。
可此刻,面对这个因他而捲入绝境、奄奄一息的女子,那些惯用的手段全都失去了作用。
难道要眼睁睁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得他神魂一颤。
他想起她挡在洞府前的坚定,想起她方才濒死时仍在担忧他的囈语……。
“不能让她死。”
清晰而坚定的意念压下所有杂念。
林渡灵光一现,不再迟疑。
他俯下身,做出了一个与他此刻威猛凶煞外形截然不同的、甚至带著几分悖逆他本心的举动——他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含住血食,轻轻覆上了洛惊鸿冰冷染血的唇。
动作生涩,甚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瓣的冰冷与脆弱。
他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度入她的口中,撬开那紧闭的关隘,缓缓送入其喉,导向心脉。
起初,並无反应。
就在林渡心中渐沉之际,他敏锐地感知到,洛惊鸿体內那近乎枯竭的生机,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草,开始微弱地、贪婪地吸收著这股外来却同源的生命能量!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冰冷的身躯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暖意。
那灰白的瞳孔中,一丝微弱的神采如同星火,艰难地重新点燃。
林渡维持著这个姿势,持续渡入能量,破妄金瞳紧紧盯著她体內生机流转的情况,不敢有丝毫鬆懈。
同时,一种陌生、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初春的溪流,悄然浸润。
直到確认洛惊鸿的性命暂时无虞,气息虽然微弱却已稳定下来,他才缓缓抬起头,结束了这前所未有的救治。
看著洛惊鸿胸膛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他心中那口紧绷的气,才缓缓吐出。
他沉默地退开一步,见她气息稍稳,生机已然续接,仿佛方才那逾矩之举从未发生。
神色如常,唯有一向冰冷的琥珀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快得如同错觉。
他伸爪,將剩余的血食尽数推至洛惊鸿面前,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平稳的咕嚕声:“吞下,疗伤。”
洛惊鸿虚弱地躺在冰冷的骨堆间,意识尚在迷离与清醒的边缘徘徊。
方才那濒死的极致冰寒尚未完全褪去,神魂仿佛仍漂浮於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回顾著短暂一生的走马灯——家族的期望、修行的艰辛、世道的冷漠……还有,对那抹孤独身影的无尽愧疚与担忧。
然而,就在那无边黑暗即將把她彻底吞噬的剎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触感,混合著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如同溺水时唯一的浮木,霸道却又温柔地撬开了她紧闭的世界,將一股精纯的暖流与生机强行渡入,硬生生將她从那沉沦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感觉……是唇齿相依的温软?还是神魂相接的颤慄?抑或,仅仅是濒死前荒诞的幻觉?
她分不清。
此刻,看著林渡那依旧冷峻、仿佛无事发生的侧脸,再感受著口中残留的、属於他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以及体內正被血食能量迅速修復的伤势带来的暖意……洛惊鸿的心神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古井,激盪起滔天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