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低笑,“可是哥来了,咱们大概率就出不了门了。”
这倒是实话,沈砚舟一来,他俩的活动范围基本就限定在家里,床上、沙发上……俞盼脸一热。
“所以啊,盼盼,”沈砚舟放柔了声音,“替哥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回头跟哥好好说说,等哥下次到了,一见到那个地方,就能想起来你描述的样子。”
俞盼这才被说服,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在校门口会合后,俞盼揣着口袋走在大部队后边,尽职尽责地用眼睛记录着这片沈砚舟没见过的冬日景色,心里还寻思着要不要打个稿,修饰一下说出来好听一些。
晚上吃饭,因为人多热闹,年轻人又爱玩,便订了个饭店的包厢。
包厢有些狭小,中间一张大圆桌几乎占满了空间,拉开凳子后,人要侧着身才能从墙和椅背的缝隙里挤过去,里面也没有窗户,只挂了幅色彩浓烈的万里长城图作装饰。
等菜一上齐,众人开始说笑玩闹,各种饭菜味、酒水味、香水味便在空气里混杂发酵。
俞盼快速扒完两碗饭,见室友们正和同来的女生们猜拳喝酒,气氛热烈,那酒精味在密闭的空间里蒸腾,让他觉得有些闷,便借口上厕所,溜到饭店外面透气去了。
刚在外面站定,还没吸几口新鲜空气,就碰见秦宇也从饭店里出来。
见秦宇盯着自己看,俞盼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转身回去了。
可以已经晚了,他点完头后,秦宇就朝他走过来,在他身边站定。
秦宇看起来是刚应酬完,身上带着浓烈的烟酒味。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着,谁也没先开口。俞盼望着前面叶子掉得精光的秃树发呆。
秦宇看着身旁年轻人被寒风吹得微红的侧脸,心里翻涌着的,还是之前和沈砚舟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最终还是秦宇先打破了沉默:“盼盼,你和你哥……感情很好?”
俞盼原本正漫无目的地研究着树枝的走向,听见他提起沈砚舟,才把视线收回来,落到秦宇身上,“对啊,很好。”
秦宇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斟酌着用词:“盼盼,你知道……正常的兄弟之间,是不会像你们这样相处的吗?”
俞盼听罢,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反问:“我当然知道啊。秦总,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宇竟然从俞盼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属于沈砚舟的那种不动声色的神态。
既然俞盼都把话挑明了,秦宇也不再迂回:“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嗯,然后呢?”俞盼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然后……”秦宇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想说,你有没有意识到,你们这样……是不正常的?”
“啊?”俞盼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疑惑,“那什么是正常的?找一个女朋友,结婚生子,这样就是正常的吗?”
“嗯,”秦宇没有否认,“至少这是社会主流认可的道路,如果你是被逼迫的,或者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
“你这人好奇怪啊,”俞盼打断他,眉头微微蹙起,“我们怎么样,为什么要你来管呢?”
秦宇被问得一噎,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只是看不过去。”
“那你就不要看我们就好了啊。”俞盼的逻辑简单又直接,带着点不通世事的纯粹,“而且我哥他很好,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
“盼盼,人是会变的,你看到的沈砚舟,说不定和别人看到的……”秦宇试图解释。
“停!”一涉及到沈砚舟,俞盼的情绪就容易上来,他打断秦宇,语气变得有些激动,“秦总,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个哑巴。”
“你怎么会是哑巴?”秦宇惊讶道,这不可能,他之前是调查过俞盼,收到的内容也确实是沈砚舟和一个哑巴弟弟,不过俞盼是打小就不爱说话而已,并不是哑巴。
因为不爱说话被人误认成哑巴,秦宇是这样以为的。
“怎么不会?我以前就是哑巴啊。”俞盼说得很认真,“不光是哑巴,我还聋过,又聋又哑。”
他看着秦宇震惊的表情,继续平静地陈述:“就算这样,我哥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我。要知道,我还是被他们家捡回去的。”
“我第一次耳朵听不见的时候,我哥就带着我到处找大夫看,后来耳朵又好了两年,又坏了,他带上所有的钱和我去澜洲治疗,当时我们都没想过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该怎么办……”
“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反反复复地教我说的……”
俞盼见不得沈砚舟被人这样毫无根据地揣测和污蔑,他很认真地跟秦宇说着沈砚舟的好,为沈砚舟正名。
秦宇彻底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俞盼从前竟然过得这么艰难,毕竟在京市第一次见到俞盼时,完全看不出来。
俞盼没注意到他的走神,还在继续说着,“所以,我觉得我们这样再正常不过了,不正常的人是你,秦总。”
“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尝试着,接受一下别人的不同呢?请不要因为这个,在工作上为难我哥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