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礼成!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礼官迫不及待地高喊,朝臣们忙念着祝词。这场简化地只剩却扇合卺的婚仪堪堪落下帷幕,再回过神,人已经坐在香气袅袅的东堂。
头上的凤冠卸了,繁重的礼服也褪了,青青只穿一身薄薄的寝衣,素面朝天。身下的锦褥下似乎还撒着花生莲子,硌得她难受。
这里也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陈设算熟悉,格局却透着陌生的威严,如同燕玓白本人——轮廓可辨,内里却早已被时光重塑。
门突然打开。
殿内烛火通明,映得入内青年衣袍上的暗纹流光溢彩。
十二旒玉珠帘被解下,依然不忘在惑人的脸侧投下晃动的影。
他坐在不远不近的桌案旁,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指节分明的手稳稳定住玉杯,仰头饮尽。
吞咽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这风雨前的静谧让青青感到窒息。她攥紧了微潮的掌心,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
小灰似乎也觉察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再撒欢,乖乖趴在脚踏上,黑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青青,一会儿又瞅瞅它那沉默的便宜老子。
最终,还是青青先败下阵来。
她盯着自己交叠在膝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燕玓白。”
悬在空中的酒杯停顿了一瞬,复又缓缓放下。玉杯与桌面接触,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他未回头,也未应答。
只是那伟岸如山峦的身躯,谧然等待她的下一句。
等一个,迟了五年的交代。
青青声音低低的:“何必这样呢。”
“叮!”
玉杯应声摔碎在玄砖上,燕玓白阔步而来,身型轻而易举将她笼罩,声音沉地滴水。
他极力压抑:“你说什么?”
青青抿唇,倔强道:“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她头越来越低,“你有你的江山社稷,我回我的平凡人间。我们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今天这一出……”她顿了顿,“……又算什么?”
就好像是什么狗血虐恋文一样。
女孩儿两手绞一块儿,“我不明白。”
对面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像暴风雨前的闷雷。青青索性豁出去了。
“我早就和你暗示过,我会来到你身边,是因为别的原因。只要你平定天下,我的任务就能完成,我就可以衣锦还乡!”
她越说越难受,鼻音重地出奇,强忍着不让眼泪下落。
“我们本可两不相欠的。”
她低低将憋在心里的话吼了出来:
“反正你已经选了崔神秀。现在这样又何必呢?”
“我一开始就想回家!”
女孩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压抑地连连吸鼻子。燕旳白纵有再多话语,此刻也尽归于无。
他听着她啜泣,胸腔里如有钝刀在割。
良久,他长长吁一口气。
“你怎么敢那么狠心,一点也不想我。”
青年捧住她细细的胳膊,毫无帝王威仪地蹲下身子。
青青噘着嘴,豆大的泪珠啪塔啪塔砸手背上。刚刚积蓄成指甲盖大的小洼,便被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