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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果昨日之因2（第1页）

恩德蒙尼娅看到海登莱希缓缓闭合的眼帘，反应过来，他状态不好。“好吧，好吧，我带你去。大人，按照规定，你不能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事。不过，谁让布莱瑟尔故意使唤我来呢！”少女嘴里嘟嘟囔囔的，在我头上套了一个黑色袋子，轻轻系紧，隐约能闻到她身上有面包工坊的味道，异常香甜，果然她还是个孩子。很难想象布莱瑟尔那样冰冷的人会养育出这样的带着晴天太阳味道的孩子。她抓住我的衣角，要我弓着身子，跟着她穿行，黑色布袋不透光，但不影响呼吸，甜味越来越重。

“大人，不确定的事我不能说，不过就算我确定，我能告诉他么？”

“也行吧。有什么不行的，都乱成这样了？”

“只有我的话，我肯定说了，但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影响不大吧，哪边都没出现这几个人，夫人都只能算是基础NPC。说了也不会怎么样。”

这孩子叽叽咕咕，犹犹豫豫了很久。欲言又止，着实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这才像是布莱瑟尔的孩子，我心里莫名其妙的平衡了一些。“海登莱希大人，祝你好运，还有不要伤害蒂亚斯好吗？”她郑重其事的恳求我，我心里却不忿，“凭什么？德罗扎的孩子就可以凌驾于一切吗？奥克特雷尔做那些事的时候，考虑过其他人的孩子也是人吗？”，她的声音里有我不懂的悲悯，“我知道你现在理解不了。”，我的确不理解。所以我追问，“所以呢？”，她愣住了，我们不再往前走。

“大人，艾文莱恩到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她正把我转接给教堂的人。离开前，我听到她用春日溪水般的嗓音小声的絮叨，“蒂亚斯是一切的钥匙，考斯特菲尔德的希望。”，希望？老师还是考斯特菲尔德的智慧之心呢！奥克特雷尔果然最擅长的就是洗脑，连女儿的走狗都已经培养出来了。黑布紧贴着我的嘴，吞吐的呼吸逐渐粘稠起来，黑暗中，愤怒再次袭来。

艾文莱恩教堂一直是考斯特菲尔德最神秘的地方。不接受任何外来参观，也不允许其他势力染指。这对于以温和著称奥克特雷尔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强硬掌控。过往奥克特雷尔为了不落人话柄，保护德罗扎完整的权利，拒绝在工会任职。她说自己乐得清闲，无心任何权利斗争，只希望大家和谐共处。这样的她却不允许任何人干涉艾文莱恩教堂的事务，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覆盖在我头上的黑布“哗”的一声被抽走，顾不上粗布擦过脸颊的摩擦感，忽然出现的白光刺痛我的眼睛和大脑，“好久不见，海登莱希。不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眼球有些湿润，地道的凉风灌入眼眶，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温和的青年，面孔白皙，脸颊和耳朵微微泛红，灯影在地道斑驳的石壁上摇曳着。这里绝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老师在哪？”我并不认识这个青年人。老师还再等着我。

“哈哈，你还是这样。你能回来，再见到你，我真替你开心。你离开艾文莱恩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青年像是读不懂弦外音，一点脸色不会看，嗓门却亮的很。我没有回应他。

“这里很暗，你要注意脚下。”他拍拍墙示意我要观察四周，手背擦到很多灰泥也毫不在意，顺手蹭在自己的黑色裤管上，我开始回忆，他是谁？

“露从今夜白，我记得你以前总念叨这句话，像你这么喜欢考斯特菲尔德的，我头一次见到，不过也是唯一一个。”月是故乡明，这是老师总爱念的，他真的认识我。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想起他是谁，就听到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到了。见到你真高兴。再见。海登莱希。祝你好运。愿艾文莱恩永远庇护你。”圆脸青年带我到一堵石门前，没有说明自己是谁的意思，转身原路离开了，只留下一个隐入黑暗的背影。我一头雾水。他太过宽和，一点不像是要为难我的样子。艾文莱恩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布莱瑟尔为什么把老师藏在这种地方？

这石门太过严丝合缝，如果不是知情人，绝对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奥秘。来的路上，整条都很干净。只有这里，地上堆积了许多杂物，枯萎腐烂的树叶，生锈发黑的铜币，还有一种粘腻的胶质粘在地上。是从门缝渗出来的黑色粘液。正愁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哒”的一声，这堵石墙就自己弹了上去，嵌入上层石壁，斑斓的炫彩之光喷涌而出。老师和奥克特雷尔就躺在这里。呈斜对角躺在石窟内的宝石之壁上。艾文莱恩的地下竟然有一座无人知晓的宝石之窟！石墙背后是各式各样的宝石矿脉在此野蛮共生。透明水晶簇中嵌着霓虹蓝碧玺，金色绿柱石里刺进一簇摩根石，红宝石蓝宝石尖晶石悬在高处岩壁，虹彩肆意变换，透金色的白光和雾霭般的紫色射线持续刺激着我的眼球。

唯一吸引我的是一块火焰蓝宝石，锆石死死碾进蓝宝石的底部，折射出的幻彩如同深海中火焰挣扎起舞，和老师的眼睛一样，野心在深邃的蓝里熊熊燃烧。地上全是碎裂的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碎片，踩在凹凸不平的碎晶毯上，“咔哒”声和“沙沙”声，交替出现，时不时还有巨大的晶爆声，只要“铮”的一声鸣响，其他宝石就开始共鸣，然后纷纷碎裂，叮铃哐啷的坠落在地上。碎裂的同时，能听到宝石挤破岩层生长的声音，还有大地吮吸的鼓动绵延不绝。共生的矿脉就这样循环往复的生长，破碎，吸收。互相破坏，吞食，孕育。

她们分别躺在黑色石晶床上，金色流光层层叠叠的闪现，奥克特雷尔一身黑色长袍，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下光滑的黑晶床透着慑人的寒意。靠近她会发现，几乎要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了，只有她嘴唇抿起的弧度，恬静的假笑依旧。石床表面蔓延着蓝色冰裂纹，奥克特雷尔手腕上悬着一丝血线，衔进石壁内，像是用她的血在供养这块一触即碎得巨大黑晶。蓝金色波纹内外交织，昏迷的奥克特雷尔美的动人心魄，我想起艾文莱恩主教堂的那尊白翡翠圣母像，双手端庄的交叠在胸前的她，目光向下，眉眼低垂，回应给信徒的永远只有沉默。无尽祷告下，信徒们的哀鸣和心碎滋养着，不知满足的扭曲的神。血线像是活物一样扭动，它越鲜明，奥克特雷尔的呼吸就越衰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但冥冥之中我确信，这一定是诅咒的轮回。

昏迷的小北散开长发，精致人偶一般的面孔洋溢着旁人无法探知的幸福感，身体微微蜷着，仿佛找到了属于她的，最有安全感的意识彼岸。

老师的脸色要好很多，唇色红润饱满，像是春风的宠儿，脸颊白皙有光。却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这张黑晶石床通体乌沉，没有一点其他光泽，更像是倾尽所有力量来温养失去意识的老师。我预感，老师回到她想去的地方了。奥克特雷尔供养的宝石在保护老师？为什么？

在石窟里闻到一种奇妙的味道。像是焦糖爆米花的糖熬到最后开始发苦。空气里满是甜的发腻的颗粒，甜味顺着呼吸，黏在鼻腔，粘在肺里，本能却驱使我离开。这是寿命将尽的味道。奥克特雷尔要死了。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喉咙的灼烧感愈来愈甚，腐烂的甜香味道彻底渗进我的嘴里，这香甜像是腻滑的虫子在气管里任意爬行，细细密密的痒，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剧烈的呛咳连带着肋骨都疼痛无比，血堵在我的喉咙，口腔，铁锈味混着甜味，恶心的我头皮直发麻。血落在地上立刻被红绿交错的矿石吸收了，黄绿色的绿帘石呈伞形柱状，包裹着中心的菱形深红色石榴石，吸了血的石块红的泛黑，暗沉的红色像是被踩烂的熟浆果不停的淌溢汁液，和无法结痂的伤口流出的脓血一样。

“这次，你选谁？”奥克特雷尔竟然醒了，微弱的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克制的喘息，说出这几个字几乎要撕裂她的胸腔。我清楚的看到她挣扎的模样，胸口上下剧烈的起伏着，唇齿之间只有微弱的气流声。过去的记忆陡然回笼，淅淅沥沥的雨声，基尔米德身上的热气，钢厂里潮湿的泥土味道，奥克特雷尔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她虚弱的样子和记忆中母亲因为痛苦而弓起的背影逐渐重叠。

“你故意的！”全身的血液都冲向我的耳膜，眼睛，大脑，脑内的轰鸣声折磨的我浑身发抖，“我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愤怒再一次冲袭我的心，“你早就被污染了？”，奥克特雷尔气息奄奄，根本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把‘交换’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