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扯了扯唇,话锋一转,“我也去,我跟你们一起!”
是了。
人该往前走,才知道路在哪儿。
薛兰漪不再回望,跟随人流前行。
国公府的朱漆大门打开了,强烈的阳光赫然闯入薛兰漪眼中。
魏璋悠然打马跨出门槛,步入白日青天中。
而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他渐渐接近天光。
上百书生在偌大的国公府中其实十分渺小,从上往下俯视,细若溪流在府中小巷潺潺流动。
府中树荫交错,在阴面。
隔着一道朱漆门的府外,是宽阔的朱雀街,阳光明媚,在阳面。
众人依次跨出门栏,宛如小溪从阴面流向了阳面。
薛兰漪以为他们在孤注一掷,可走出国公府大门,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路人汇聚到了他们之中。
有年迈的说书先生,也有落魄的贩夫走卒……
从国公府到玄武门,百人汇聚成了千人,宛如小溪奔流入海。
薛兰漪环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她知道他们或多或少跟太子有关。
或是他们的子女、朋友,或是他们本身就背负着乱臣贼子之名,只能在阴暗角落掩饰身份,苟且偷生。
今日,他们终于站在了阳光下。
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不是穆清泓,是魏璋。
是那个奸邪狡诈,背弃故友,手段狠辣的奸臣魏璋。
如穆清泓所言,这就是现实。
谁掌握权力,谁就握着太子一门的生死荣辱。
薛兰漪忽而想起谢青云死前,曾跟穆清泓说过无论是何手段登基,将来只要勤政爱民,便也能称得上一声明君。
显然,那个时候谢青云就知道是穆清泓和魏璋勾结串通,暴露他们的行踪了。
可谢青云死前,未有恨意,他释怀了。
因为,他要的是最终结果:太子登基,拨乱反正,海晏河清。
他不恨穆清泓,也不恨魏璋,他已经抛却私仇了,只愿太子登基,一切回归正途。
如今还在私仇里打转纠结的,只有薛兰漪罢。
薛兰漪心中暗自感慨着。
队伍突然停下了下来。
众人已经走过午门,抵达太和殿外的广场。
再往前,是太和门,太和殿,只有魏璋和穆清泓驾马走进去了。
寻常人连大殿都无法接近,遑论自证清白?
他们只能在广场处,遥遥相望,等待结果。
巍峨的太和殿前,汉白玉石阶宽阔且空无一人。
玄衣男子掀袍,独自拾阶而上,一点墨色款步进入太和殿中。
朱漆门关上了t,只留一道缝隙。
远在广场上的薛兰漪再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形,但可以想见那里一定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盯着魏璋。
虽然魏璋现在大权在握,但重翻太子旧案,牵涉成千上万人,朝上之臣细数三代,又有哪位与太子案毫无瓜葛呢?
谁都未必清白,自然也没有几个人愿意重翻旧事。
魏璋此去,可谓孤军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