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婚期,可以再提前些。”女郎答道。
薛壑这会笑了笑,“帝后大婚是大事,需太仆令处按八字推演卜卦,如今弄出两个日子,已是我费过周章了,若是再改怕是要被起疑。”
“早些歇息吧。”
薛壑已经离开许久。
江瞻云回来房中,在榻畔坐下,看掀开未理的半边被褥。
昏了头吗?
怎会不知帝后大婚择期难改,提出这般幼稚的建议!
她叹了口气,踢掉鞋履,翻身滚上榻去,合衣睡了。
*
翌日十二,御史府前衙正常办差。
午后时分,官员休憩,三五成群议论着淮阴侯凌敖的事。坊间百姓不得知,但入这处办差的官员,多少能有所耳闻。
譬如昨日凌敖被禁军从府中带走;譬如带走途中遇见御史大夫又是将其一顿痛骂,险些惊到了居住在北阙甲第里的未来皇后;又譬如明明今早关于凌敖的罪论已经贴皇榜公布,但张贴不到一刻钟就被全部撤下,直到眼下半日过去,再无任何消息。
“你看见榜文内容了吗,具体说的是甚?”
“不曾见过,今日又无早朝,长街上除了早市的摊贩,和需要出城经营买卖的商客,寻常人哪有那般早的。”
“偏早起的民众,部分无心观看,部分不识字看了也不知,又只有那么一会,谁知道是甚!我也就是走过瞥到了一行字,那会已经在摘下了。禁军行事匆匆,我哪敢多问。”
“即是同罪责相关,按理三司都会过审定核,从来也没有张贴又收回的,难不成有冤屈?”
“这说到底淮阴侯为何会被抓?还劳禁军提押?总不能是因为前些日子在朝会上反对长乐宫一事?”
“慎言!此事无论反对还是支持都可言语,陛下若为这事给他定罪那成什么了。”
“那、当下只有皇子薨逝之事了。”
诸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谁话赶话说到的最后一句,言者声音低下去,听者纷纷屏息。
将“淮阴侯谋杀皇子”这个罪责宣之于口固然可怕。但是此刻诸人禁声不语,面面相觑还有一重缘故。
——若淮阴侯毒害皇子是事实,那动机呢?
结合他的身份,便只有一个理由,报仇。
为宣宏皇太女报仇。
这样推去,不就是反证了天子是……
这等对帝名有污的事,可大可小,自当规避风险。
“时辰差不多了,醒醒神,准备上值吧。”御史中丞率先打破沉默,岔开了话题,又好心提醒,“无稽之谈,出了门就莫再妄言。”
诸人拱手应是。
薛壑这日晨起来前衙过目了这月需要审阅的卷宗后,下午便歇在了后院。这会杜衡和两位益州军中较为亲近的医官正给他诊脉。
“公子前头已经有些气滞血瘀之态了,脉象也往涩脉发展,断续不定。今朝虽有些弱,却稍微流畅平缓了些,气息也匀了不少。把药断一阵子试试,本就不是甚大病,用药不如养生。”
【阿兄方才言我字写错了,是哪几个字?我特地来问一问阿兄,好练习。”】
女郎提着灯,眉宇桀骜,话语逗弄。疾步上前,广袖揽过。他在她的怀袖间,迎上一盏烛火,看见她一双凤目明眸,熠熠生辉。
【八成是你那‘半月阴’,累我身子不爽,癸水来时疼死了。我方多留杜衡两日,让他给我瞧瞧。放心,没人见过他。知道你能寻来妇科圣手,那我这事同你开口……怎么开得了口吗?”】
她十分有理,一句话堵住他的口,让他放弃挣扎,放松精神陷入一场旧梦。
亏得她!
薛壑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耳畔关于医官的声音慢慢轻了,属于江瞻云的面容逐渐清晰。
是她的功劳。
她迫他吐出了那口血,又让他好好歇息,还睡在向煦台她的屋子里。
“公子——”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