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叔,我一早醒来进来叫兄长,就发现兄长已经晕了过去了。”
江玉成没说话。
“这是什么?”
江鸣只能是继续推进剧情,他像是才发现一样,指着床边一张布帛一样的东西,上面有血迹。
江玉成这才回过神,慌忙拿过。这是血书,没有笔墨纸砚,所以是用血占着食指写就的,也没有什么内容,就两三句话。
“初到岭南事忙,不必收吾骨,任尔风雨中。”【3】
字迹颤抖,一点不见江逾白平日的书写风骨,可想当时动笔之艰难。
江玉成这下没绷住,直接当着晚辈的面哭了起来。他哭得很不讲形象,整个人也已经不修边幅,潦草到了极点,鼻涕眼泪泡一块儿齐出。
江鸣已经是第二次见江玉成这么个哭法了。
上一次是哭族长爷爷。
因为对方哭得太过真切,江鸣还有些心虚…算了,至少这样看起来是真相信了。
天才知道刚刚江玉成去探兄长脉搏的时候他有多担心,还好江玉成医术不精,切脉切错了地方。
族里人很快也有陆续过来的。
这些过来的人大多是已经对江逾白转变了态度的,他们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到快要发酵的血腥味,心情难免复杂。
要说流放之初,对江逾白那肯定是恨的。
可又是因为他的存在,族里上下除了心死的老族长之外再无减员。这个时候矛盾就来了,没有江逾白,他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可江逾白其实是个好人。
他做的可是皇帝老爷交代的事情,当初族里任谁出去显摆,都是说江逾白是修书的,修的什么书?
黄册啊,这可是老重要的东西了,和我们这些泥地里刨食息息相关呢。
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众人都心情复杂,屋里的气氛很压抑,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都是那些贪官害的,明见多好的孩子啊。”
是啊,多好的孩子,谦逊之礼、乐善好施、才学出众……他们江氏一族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出这么一个麒麟儿。
江玉成算是其中最直白表露自己感情的了。
既是在哭没有安享晚年的老族长,也是在哭英年早逝的江逾白,更是在哭自己要在这里蹉跎一生的未来,还有自己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来田地里的苦的傻儿子。
他哭了半响,也算是哭够了。
江玉成哭完不死心的又去探江逾白的鼻息和脉搏。
嗯,万幸,这一次还是切错了地方。
这下是真的死了心,江逾白的手都凉了,江玉成也哭不出来了,组织着愿意帮忙的人手,操办江逾白的下葬事宜。
血书上虽写就“任尔风雨中”,可如何能叫他真的任尔风雨中?
埋葬的地点选在了后山,也就是那个大小坟堆的林立之地。也没什么好棺材,一卷临时编织出来的烂草席就裹了江逾白抬去了后山。
期间管事还刚好过来,结果就碰上了晦气的丧事,有些无语。管事没给好脸色,毕竟谁出门遇上丧事能给好脸色?
“赶紧收拾收拾,死一个人而已,这年头谁家不死几个,你们这还不开荒种粮,秋日里没有收成,冬日里是要等着饿死不成?”
这话说的大家脸色都更难看了一些。
但又无可奈何。
穷人是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的,因为只要停下奔跑就会饿死。江玉成要拉着江鸣走,江鸣不肯,说是想多陪陪兄长。
虽说不懂才在路上相处两个月的“兄长”能有什么身后感情吧……
江玉成没再坚持,左右江鸣一个小孩子也没法子干什么农活,少耗点精力还能少吃点饭,索性留他在这里陪陪江逾白也好。
后山上总算只剩下了江鸣一个。
他等人都走了,慌忙去扒拉小土堆,可别真给兄长活埋了。土堆里也传来动静,是江逾白在往外挣扎,这时间已经是卡的很极限了。
还得亏是江逾白颇有些被活埋的经验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