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能忍得住不看啊?周老板!你什么都知道,可怜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为什么五九年会出现在藏区,三十年后又来这儿焚书?要是让沈河知道书已经没了,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你还想着他?他比你能耐多了!”周野有些不满。
“笑话!既然他是人,我就有治他的办法。”黄灿喜嘴上还嘴,手上还不忘劈开头顶的乱石。
水势越来越急,乱石横生,逼得他们几乎寸步难行。她越来越吃力,双脚像是灌了铅,一寸寸往下坠。
她望向周野,哪怕她不说,周野也清楚她心中所想,他斩钉截铁,“不行,瓦片不能丢。”
他脸摆到一边,余光却瞥见黄灿喜从包里抽出那半副面具,毫不犹豫抛进水中。
水面“咕嘟”一声吞没了面具。下一刻,她肩头的压迫骤然一轻,脚步也恢复了些许灵活。
“轻松多了。”她凝望着被吞没的水面,却并不觉得惋惜,“我不需要它。”她转向周野,拿起铲子催促他,“走吧。”
周野抿紧嘴唇,指向前方。可那并不能算是一条生路。
他们竟又被引回了那八扇门的所在。
黄灿喜盯着那高高的门影,目光死死落在半空中的箭孔。脸色瞬间惨白。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涌了上来。
“你有打开门的办法?”
黄灿喜压着声音问,心脏怦怦直跳。红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汇流而来,已经漫过腰际。
“没有。”
周野答得干脆,话音刚落,整个人先一步潜入水中。
黄灿喜双眼发酸,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钻了下去。
水下的世界漆黑无光。她睁开眼,却见满眼的幻象:成山的金子,奖牌,汉堡,何伯,奶奶……欲望与牵挂,庸俗赤裸地展露眼前。
然而她看得清楚——假的。因为奶奶在她身后。
心脏的跳动渐慢,沉沉的困意袭来。就在她发怔的瞬间,一只手忽然扣上了她的手。
他像是担心她又要袭击他的脸,竟将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黑暗中,他牵着她,像是唯一的路标。
黄灿喜心里惊讶,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周野,这条红河里,还会有多少个她的残魂。
他能认路,这件事带来巨大的安全感。
然而旖旎到此为止。她在下沉。
身体仿佛变成一块不断加重的石头,拖着她坠入更深的黑暗。
周野的手紧紧扣着她,指尖几乎扎进彼此血肉里,可她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在下坠。
声音被水吞没,她发不出任何话。
唯独那只手还牢牢抓着她。
可她却像是听见了周野的声音,在黑暗里劝她:
“不要放弃。”
黄灿喜肺里的氧气几乎被榨干,她恍惚想着:死在红河里,算是死在山神手下吗?回到零岁的她,还能再遇见奶奶吗?
……哈哈,这一切的一切搅得她神智不清,缺氧逼得她胡思乱想,最后化为胸口的一股火,灼得她胸闷。
去她的周野!
去她的任务!!
她猛地甩开周野的手。
手指死死掏出那个红色布袋,一拉开,里面的一枚瓦片立刻化作光点冲出,却转瞬坠入无底的黑暗。
黑水之中,她听见周野骤然紧张的喘息。可她已经不在乎了。什么任务,什么长生,什么轮回!都见鬼去吧!
她要活下去,她要回去找何伯!!
耳边传来千万人潮的呼喊,劝她回头,把那东西捡回去。可她越跑越轻,脚步似乎脱离了重负,那些在她脚下拉扯她的存在,此刻竟化作一股力量,将她托举向上。没有面具,她再也看不到那些“她”的残魂,但她能清晰感受到她们的存在——
“快逃——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