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音讷讷:“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俩一言不合又打起来吗……”
景驰脸色不太好看,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行,我在下面等你,反正我也不想看到小叔那张脸。”
顾蓁音踮起脚,飞快在他侧脸亲了下,就进了住院部大楼。
医院单人病房内,午后和煦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亮病房。
顾蓁音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她静静叫了声。
“小叔叔。”
景逸琛看上去精神尚可,穿着病号服,就是有些疲惫,像是没休息好,他顿了顿,看向顾蓁音。
顾蓁音拎着果篮走进来,今天她看起来很好,好像比前段时间更漂亮了,小脸艳若桃李,光彩照人。
他像是透过她,想起往事:“你以前总是喜欢叫我的名字,不喜欢叫我小叔叔。”
顾蓁音难得如此坦荡地聊起从前:“因为那时候很喜欢你,我觉得只要叫你的名字,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就没有这么远了,我好像也和你更靠近了。”
她率先笑了笑:“很幼稚的小女孩心思对不对?”
景逸琛苦笑了下:“没有。”
以往那些幼稚无畏的行为,现在都成了弥足珍贵的回忆,也仅仅只能是回忆了。
景逸琛像是在回忆往昔:“你到老宅寄住的时候,才十五岁,还很喜欢偷偷哭鼻子,我总是要上天台去找你。”
“你真的太小了。”
“音音,当时的你对我来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景逸琛沉声道,“我没办法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起绮思。”
“我那段时间对你,真的只是很单纯的长辈对小辈的感情。”
“后来你成年了,去伦敦上学,你的喜欢很明显,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但我真的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顾蓁音笑了笑,有些自嘲:“可是我当时也很喜欢你,也真的很心疼你,我想尽我所能,让你开心点,教你去喜欢我,但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幼稚,觉得不满意。”
当时的她,真的很天不怕地不怕,很直白地缠着景逸琛,或许是那段感情对她的伤害太惨烈,直到现在,她对待感情也丧失掉那部分无畏,变得畏手畏脚。
景逸琛宁愿她会怨怼地质问他,有情绪,说明还有期待,但顾蓁音没有,她只是很平静地阐述着过去。
顾蓁音眼眸乌黑:“小叔叔,从前我觉得,我可以教你怎么去爱人,但现在我累了,我不想教了。”
景逸琛垂眸:“所以现在,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顾蓁音直视着他,很平静很坦然:“嗯,已经不喜欢了。”
爱才会忐忑,才会患得患失,一旦不爱了,好像一切都不在意了,曾经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少女心事,也能坦坦荡荡地摊开来,给他看。
她抬手,拿起果篮里的雪梨,开始削起来,雪梨的皮长长一条,从她细白的指缝间蜿蜒垂下,清甜的汁水沾湿她的指尖,她将雪梨分开,切成小块,放置在柜子上的小碗里。
“下次别再为我做这种事了。”
顾蓁音淡声道:“因为没什么意义,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自我感动而已,我也不会为此而心软,也不能挽回我。”
“你这种迟来的深情,本身就不合时宜,只会对我,对景驰,都造成困扰。”
“我的一生,好像都不合时宜。”
景逸琛有些颓败:“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被人嫌弃,再到现在,你也不要我了。”
景逸琛喃喃道:“音音,我只是觉得,你的喜欢消失得太快,太彻底。”
顾蓁音:“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殆尽的,我对你的喜欢像是沙子,可能在很早之前,那点喜欢就在经年累月里一点点偷偷溜走,只不过你我之间都没有察觉而已。”
“我在伦敦留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摄政街上,我的手机不小心被偷了,我当时第一次经历这件事,给你打电话哭诉,你当时训了我一顿,把我说哭了。”
“你当晚转了我一笔钱,让我去买新手机,还找了英国的代购,给我寄了礼物,我又觉得你是关心我的,我瞬间就原谅你的严厉。”
“但你总是这样,把关心包裹在尖锐的言语里,先给一棍棒,再给一个甜枣,周而复始,我觉得很累。”
“我能坚持喜欢你这么久,是因为那点深藏在尖刺里,微不足道的好,就像是吊在驴子头上的胡萝卜,只能看,却一直吃不到。”
只是他的关心总是藏在尖锐的言语里,如果想要感知到,先要经过一次的尖刺伤害的鲜血淋漓,才能看到那一点点不明显的关心。
就像是掉落在缝隙的糖,需要费很多的力气,才能藏到一点点甜味。
他好像一直在规训她成为他想要的样子,顾蓁音只能强迫让自己变得独立,痛苦和伤心就像是碎玻璃,她不断一个人往肚子里咽,无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