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明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他口袋里的那枚,中心纹饰似乎是个模糊的日晷?而钟不晚新送来的那枚,刻痕覆盖了纹饰,看不清。
吴教授手里的两枚,是星轨和扭曲沙漏……这与守钟人手稿里提到的符号一致。
“教授,”苏启明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挤着句子,“您知道这套表……原先的主人是谁吗?或者,有什么相关的传说吗?”
吴教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来历不清楚,古镇上的老人也说不清,只说是很多年前从一个大户人家流出来的。传说嘛……倒是有个捕风捉影的说法,说这套表不是用来计时的,而是用来‘镇东西’的,邪乎得很。不过咱们搞文物的,要讲证据,传说听听就算了。”
用来“镇东西”的……
苏启明莫名觉得,这七枚怀表,就是那“七口小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或是整个“锚定”系统的关键部件。
它们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而自己,竟然已经接触到了其中至少三枚。
剩下的时间,苏启明有些魂不守舍。他迫切地想仔细看看吴教授那两枚表,想知道上面是否也刻着话,或者别的什么符号。但吴教授宝贝得很,只可远观,不让上手。
下课铃响,吴教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苏启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吴教授,我……我对这套表特别感兴趣,正在做一个关于民国时期特殊计时器的课外研究。能不能……借您的资料看看,或者,拍几张清晰点的照片?”
吴教授打量了他一下,想到他每次都在第一排,对这个学生印象不错,于是回答,“嗯……照片可以,资料我也没有更多了。”
“不过,”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我听说,咱们学校图书馆的特藏库里,好像有一份民国时期本地商会捐赠的杂项档案,里面有些零散的机械图纸和购买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不过那部分档案不对本科生开放,需要特别申请,或者有副教授以上职称的老师带进去。”
特藏库!苏启明眼睛一亮。这或许是个新的突破口!“我知道了,谢谢教授。”
他给陈墨发了条信息,约他中午在食堂二楼见面。
陈墨很快同意,并附带了一句:“小心点,我总觉得……有人在注意我们。”
苏启明看着这条信息,心中一凛。他收起手机,走出教学楼。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忽然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背对着他,与学院的一位教授站在路边交谈。
是周明轩博士。
周博士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交谈间隙,忽然转过头,视线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了苏启明身上。
那目光不再像晚宴上那样带着锐利的探究,而是一种复杂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又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惋惜?
他对着苏启明,极轻微地摇了下头。
然后便转回头,继续与那位教授谈话,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但苏启明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周博士那个摇头,是什么意思?警告?否定?还是……怜悯?
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观察网中。钟不晚在近处细致地“照料”与“限制”,周博士在远处沉默地“观察”与“评估”,而暗处,还有那些随着线索浮现而躁动起来的“影子”和“异响”……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朝着食堂走去。
怀表在口袋里安静地贴着皮肤,冰凉一片。但苏启明知道,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已经站在了风暴眼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