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果这时候也蹬蹬地跑来,跟元香说起这么多人聚在自家原来都是因为那大水缸!
县里送货的师傅原是驾车送货来的,但车子下了村里主路后却上不了往她家来的颠簸的土路,这缸又重,要是滚下来可了不得!
没法子只能把缸放地上一点点地滚过来,路又颠,咣咣响得大家伙儿都听见了。
二果补充道:“还是同方、同良哥一齐帮着运过来的呢!”
元香了然,瞧见那水缸足有半人高,暗红色的缸沿上还贴着未撕干净的封纸,略担心地问道,“那这缸没被颠坏吧?”
“放心,我跟阿允哥都看过了,一点事儿都没有。”二果拍了拍水缸,一幅笃定的样子。
又说了一句:“我们全都查验过了之后才放那送货伯伯离开的!”
元香笑,“好,你们做得特别好。”
见屋子的主人回来了,乡亲们立时撸起袖子自发地开始准备帮她搬东西。
许同方高声问她:“元香,你回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这衣柜摆哪儿呢?还有这水缸也放屋里吗?”
元香应了声,“哦,来了。”她赶忙挤过大家伙儿进了屋。
“要不摆这儿吧。”她指了指自己床边靠墙的位置。
同方哥和阿允立时并肩抬起那张沉甸甸的大衣柜,那边,金凤和何寡妇两人一人一边抓着箱笼两边的铜提环就往屋子里搬。
同良哥将那大水缸一点点往前滚。
“让让让让,别挡着了,小心这镜子,再挤给蹭碎了!”
“好的好的,知道了!”
这一拨人跟着一堆物件进了屋,里头说笑声此起彼伏,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因为元香家只一间屋子,大门一敞开,屋里的情形都尽收眼底。
其他都还好,只自己的床也被这大家伙儿大喇喇地围观着,好在自己有每日叠被子的习惯,但床上还有换下的衣裳这些私人物件,终归是
她一时有些发窘,上前把床前的布帘“唰”得一声给拉上,挡住了这片角落。
搬完箱笼的金凤来找元香说话,满是不赞同地道:
“师父你咋去县里买衣柜了?花那冤枉钱干啥?直接说一声让大山直接打一张不就行了吗?”
一旁看热闹的婶子插了句,“金凤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山做的柜子自然也好,够用够结实,但你看这县里买的,这雕花,这新鲜的样式,往屋里一搁,别提多气派了!”
“是啊,是啊,瞧着都体面。”边上不少人附和道。
金凤撇撇嘴,没搭话,心道这柜子又不是光图个气派、新鲜,最要紧的还是实用才是。
目光扫过那衣柜,样式倒确实好看,只是……到底好不好用,还得另说。
元香安抚她,“好了,也不能啥都叫大山哥做不是?你就让他歇一歇吧,这些天都帮我这儿做了多少物件了?”
至于元香为啥没喊大山哥做衣柜,一是当时逛街买上头了,看到家里缺的又看着喜欢就直接买了,根本没想到那茬。
二是她也知道大山哥的情况,伤了条腿后做些竹编、小型木工活计倒还好,也就手上费点劲儿,但像这种大型木制家具就不一样了,光是需要搬弄的原材就很粗重,再从劈料到卯榫,拼接到打磨,每一步都太费力了。
况且他们夫妻俩每次还不愿意收钱,这就让她更难为情。
院子里的东西在大家的帮忙下很快都搬进了屋,这下屋子里终于不再显得空空荡荡。
这时同方哥随意地擦着手过来问她:“元香,我听三喜说你要盖新屋子了?”
这一句话落下,四下皆是一静。
原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元香,脸上皆是诧异。
有人张了张嘴,立马被人阻止让她噤声。
元香笑了笑,大方承认,“是啊,你看我这儿只一间屋子,都住一起不太方便,便想着趁日子好多盖两间房。”
她这么一解释完,四下原本全在她身上的目光散了些,却也有几道眼神仍在暗暗打量她,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人群里立时就有人附和,“也是,元香家的屋子是分到的最破的一间,确实早该修房了。”
“这里哪是分到的?分明是被逼得没了去处,才住到这破屋里的吧?”门口那人说着,语气带笑,话却刺人。
说罢,还故意朝院子里努了努下巴——那头站着的,正是元香的大伯母江翠娥。